那具屍體頭疼不已:“你覺得這是黑傘的手段?”
他不敢去看,只覺得眼花心亂:「肯定的。」
她瞄見他移開的視線,嘆息一聲舉步走出了廣播室,聽見他跟在後面出來了便道:“你能不能直接在人群找出黑傘?”
「不行。」出了那房間,他才覺得嗅覺恢復了,雖然理論上他根本沒有嗅覺,「人實在太多了。」
“我覺得它最後還是會自己跳出來的。”
易小柔的話不幸變成了現實,當他們從廣播室的樓層出來,黑壓壓的人群中很快出現了新的焦點,這次卻不是她所期望的黑傘本人——她早該知道的,黑傘怎麼可能在這種小事上親身上陣。她的腦中不自覺地想到先前黑傘說的話——它說什麼來著,交易?
引人注目的焦點是個女人,穿著看起來有些鄉土,面板卻異常的白,看起來極為不協調。那女人手中抱著一個包裹,渾身抖如篩糠,臉上的神情卻頗為堅決,儘管她向別人大吼的聲音都高低不一:“叫警察來,警察在哪裡?我要和他們談判,我要提要求!”周圍人可怕的眼神令她明白這話的嚴重性,可她卻咬了咬牙,迸出另一句更嚴重的話來,“找警察來,不然我就炸了火車站!我、我會做的!”
女人周圍的人再度開始鬼哭狼嚎,逃走之際還不忘帶上行李。
易小柔對於是這樣的場景很不擅長,她初工作之時,曾經自告奮勇去與綁架犯談判,結果是綁架犯向自己頭上砸了一板磚,這般彪悍的事蹟至今仍為一分局每個新人的初入崗培訓案例之一。
在女人大吼之後,她便乖乖縮在一邊,盡力把自己塞進不起眼的角落裡,希望沒有人發現她。不幸的是,她最大的運氣就是屋漏偏縫連夜雨,剛才在廣播室轉瞬間就消失的工作人員不知從哪裡又鑽了出來,一聽女人說話後便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出現在她身邊,大聲道:“你不是警察嗎?”她裝作沒聽見地望向天花板,那人卻更加大聲地咆哮道,“你是警察吧!”
她猛地回瞪過去,惡狠狠的神情令那人倒退一步,卻足以讓周圍無數人的視線發現她。雖然習慣於被別人注視,可是看著一大堆人似乎“你再不出去,我們就把你扔出去”的眼神,她只得抽了抽嘴角,邁步向那女人走去。
這樣萬眾矚目的時刻,那隻大粉色毛絨熊卻不知所蹤,易小柔只覺得氣得心肝疼。她剛在那女人面前站定,就聽見一連串的話砸得她暈頭轉向:“我也不想這樣的,不要怪我!我以前就被人犯子賣過來的,你以為我想啊?我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啊,可是都生了孩子了,我家男人有遺傳絕症,小孩也有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房子都賣了,又沒錢被醫院趕了出來。我孃家人根本不認我,不要說幫我了!我沒辦法才求神仙的,這些都是神仙叫我做的!我是沒辦法!”
聽著這一連串“我沒辦法”,易小柔覺得有些說不出的鬱悶。她知道這會兒該同情這個女人,也許流幾滴眼淚,溫柔地安撫一下對方,讓那可疑的揹包離開瘋子的手裡——可是她只想上去給這女人一巴掌——你沒辦法,就拿這麼多人的命不當命?
她深吸口氣叫道:“總之你先放下包。”
女人把揹包抱得更緊了,滿面淚痕的臉緊張得皺成一團:“你要幹什麼?不要過來!我是沒辦法才這樣的!”
易小柔被這話激得腦袋一熱,憤怒值就快要撐破頂點。她的眉毛打成了結,糾結成一團盯著眼前的女人。女人被她這恐怖的眼神盯住,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去。
女人的膽怯被處於憤怒與恐懼中的人們察覺到了,自有第一聲“放下炸彈”開始,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彙整合一股巨大的聲音。被無數聲音包圍的女人臉色漸漸白了起來,當心虛與恐懼達到頂點後,她的膽量以憤怒為踏板迸發了出來。
她舉起揹包,衝著周圍人狂吼道:“誰要上來?誰要上來就試試,大家一起死!反正我也活夠了,來啊!來啊!”所有人的情緒被這突如其來的恐嚇壓了下來,大家都看著女人的手,誰也不敢動,呆呆地聽她繼續發洩著內心的積怨,“這是什麼世道?憑什麼我要碰上這種事?那些城裡女人,過好日子,穿好衣服,坐轎車,我呢?我做錯什麼事?”
如果說先前只是生氣,聽到這裡,易小柔已經是發怒了——在睡覺前吃不到甜點那種程度的憤怒!
她腦中轉著各種主意時,眼角瞄到一個慢悠悠走著的粉色的大東西,似乎無所事事卻不著痕跡地把女人周圍的人全趕到一邊去。當恐怖分子順著大家的視線看到他時,他甚至還舉起手打招呼,似乎毫無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