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忍,她含淚說道:“爹爹,我外租父何家是正經商戶人家,做著賣魚的營生,又不是什麼下三濫的事情,賺的銀子都是乾淨的,您不該如此輕賤何家。娘當年也是清清白白、帶著豐厚嫁妝,八抬大轎嫁進國公府。咱們家雖然敗落了,只剩下空架子,我娘也願意拿出嫁妝銀子來貼補家用,咱們這一房人,若沒有娘撐著,如何維持體面?爹爹以前在外設宴吟詩會友,公中何嘗出過一錢銀子,都是娘出銀子打點妥帖周全,維護爹爹的臉面,若說娘不賢惠,這世上便沒有賢惠的女子了。您——您如何要汙衊娘是賤人?娘嫁到國公府幾年,一大半嫁妝銀子都貼在您身上了,無怨無悔,您花著她的銀子,如何能這麼罵她?這不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罵娘嗎?”
“你——”被親女兒戳到了要害,李七爺氣得臉色發白,但也無力反駁,因為李賢惠說的全都是實情,他堂堂男子漢,成親之前是親孃曹國公夫人養著,成親之後是娘子何氏養著,對李七爺這種永遠長不大、沒有擔當的奶嘴男而言,娶了何氏做新娘,果然就是換了一個新人做娘,四十多歲的人了,吃了四十多年的閒飯,從來沒賺過一分銀子。所以李賢惠說他放下碗罵娘,雖然身份上不對,但是事實上卻正好罵對了,李七爺就是靠這兩個娘養著呢。
曹國公府衰敗了幾十年,早就成了空架子,國公府人丁興旺,但沒有一個男人有正經差事,賺些俸祿銀子交家用——曹國公每年的俸祿銀子還不夠他自己煉丹呢,而且曹國公夫人為了維護這個空架子,保持在外的體面,早就填進去了自己所有的嫁妝,但這遠遠不夠,於是曹國公夫人就瞄準了兒孫的婚姻,自家嫡出的女兒是捨不得的,但是那些庶出女兒可以用來賣錢啊,嫁給四五十的官員做填房,或者嫁給商戶人家賺聘禮,都能撐一陣子呢。
除了手上侷促些,曹國公夫人在內宅是混的風生水起,曹國公姨娘通房一大堆,也都能生,但是隻有兩個庶出的兒子活到成年,其餘五個,全都是曹國公夫人親生的,李七爺年紀最小,是曹國公夫人的老來子。
原本曹國公夫人是打算給么兒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做媳婦的,可是凡是有點見識的家族,都知道曹國公府是個空架子,不捨得女兒去死撐門面,而那些一般人家的閨秀,她又嫌棄小家子氣,嫁妝太薄,嫁過來還要公中養著。
李七爺到了十七八歲,功名上依舊毫無建樹,知子莫如母,曹國公夫人想著么兒這輩子如果都這樣過了,將來分家,他是么子,肯定是要搬出去住了,她很清楚國公府的家底,到了那個時候,御賜的宅邸、田地等不能動的公中的東西都必須給她的嫡長子、未來的國公爺留著,而能分給其餘四個嫡子的私產所剩無幾,么兒將來是個要喝西北風嘛。
所以曹國公夫人從現實考慮,便給李七爺挑了家底豐厚的何家為岳家,何家從元代開始就是富商,家底豐厚。到了何氏這一支,她父親是金陵魚行的行首,人都是要吃飯的嘛,何家生意做的必然長久,將來么兒分出去單過,啃完了何氏的嫁妝,還有岳家可以依仗,兒孫吃穿不愁就是了。
而何行首家恰好想借著女兒的婚事攀高,覺得曹國公府雖然敗落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等世襲罔替的國公門第呢,女兒嫁過去就是富貴雙全了,何行首出門也有面子,一說起來是國公府的岳家,誰敢不給三分薄面呢,再說了,這曹國公府和金陵最富貴的家族魏國公府是親家呢,想到自己居然和徐家沾親帶故的,何行首做夢都能笑醒,當即就同意了婚事,將一小半家產都給了何氏做臉面,足足一百二十抬手插不入的嫁妝抬進了曹國公府,堪稱十里紅妝了。
何氏嫁到曹國公府,剛開始有些惴惴不安,做低伏小當了一陣子小媳婦,後來她生了女兒李賢惠,貼進去部分嫁妝維護七房的體面,也看清了國公府的真實嘴臉,手中有銀子,說話就有了底氣,李七爺被她管的服服帖帖,公婆也不敢給臉色瞧了,何氏心想就這樣過一輩子吧,橫豎金陵城像她這樣得過且過不在少數,丈夫不爭氣,她有勁也使不上啊。
可是偏在李賢惠七歲那年,李七爺居然考中了秀才!須知曹國公府這一代人,均是文不成武不就,唯獨李七爺有了功名,曹國公夫人歡欣鼓舞,居然捨得從公中出銀子擺了酒,李七爺也覺得腰桿硬了,向妻子伸手要銀子都敢大聲了,有一次在秦淮河花船的文會上,和一個清倌人看對眼了,拿出多年積攢的私房錢給清倌人贖身,打算長相廝守。
而且何氏生下李賢惠後就一直沒有身孕,也不准他納妾,何氏還發了話,說七房只能要嫡子,若一直生不出兒子,便從其他房過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