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的戰艦。布蕾妮沿碼頭詢問,沒人記得喬佛裡國王死的那天晚上有船離開。少數幾條商船泊在海灣裡,用小舟卸貨,有個人告訴她,更多船隻沿著海岸繼續前進,去往暮谷城,那裡的港口從來沒有這麼繁忙過。
和詹姆說的不同,布蕾妮的母馬外表其實不賴,並且它的確能保持相當快的步伐。旅人比她預想的多。乞丐幫的人們緩步而行,脖子上用繩索吊著碗。一個年輕修士飛馳而過,他的坐騎可以跟貴族領主的媲美。稍後,她遇到一群靜默姐妹,布蕾妮開口詢問,但她們全都搖頭不知。一隊牛車隆隆南行,滿載著穀物和袋袋羊毛,後來她又經過一個趕豬群的豬倌,還有一個坐馬車的老婦人,由一隊騎馬的衛兵護衛。她也向他們提問,是否看到一個十三歲的貴族處女,藍眼睛,棗紅色頭髮。沒人看見。她又問了前方的路況。“從這到暮谷城還算安全,”有人告訴她,“但過了暮谷城,林子裡就是土匪和殘人的天下了。”
郊外計程車卒松和哨兵樹仍有綠意,闊葉樹則已披上褐色與金色的斗篷,甚或脫去了長袍,裸露的褐色枝幹像爪子一樣伸向天空。每當有風吹過,壓滿車轍的路面上便激盪起無數盤旋的枯葉。枯葉沙沙地從馬蹄底下掠過,這匹大母馬是詹姆·蘭尼斯特贈予她的。在維斯特洛大地上尋找一個失蹤的女孩,猶如在秋風中尋找一片落葉。她不由得懷疑,詹姆給她的任務是不是一個殘酷的玩笑。也許珊莎已因與喬佛裡國王之死有染而被悄悄處死,埋在某個無名墓地,然後再派塔斯的大塊頭蠢女人去找她,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來掩蓋謀殺呢?
不會的,詹姆不會這麼做。他是個真誠的男人。他給了我這把寶劍,並將其命名為“守誓劍”。無論如何,這不是決定性因素。關鍵是她向凱特琳夫人發過誓,要把她的女兒們帶回來,沒什麼比對死者的誓言更莊嚴的了。據詹姆說,那個妹妹老早就死了,蘭尼斯特家送去北方跟盧斯·波頓的私生子結婚的艾莉亞是冒牌貨。這樣就只剩下珊莎。布蕾妮必須找到她。
黃昏時分,她看到一條小溪邊上燃著篝火。兩個人坐在火堆邊烤鮭魚,他們的武器防具堆在一棵樹下。其中一個是老人,另一個沒那麼老,但也不算年輕。相對年輕的那個站起來跟她打招呼。他穿一件斑斑點點的鹿皮上衣,繫帶緊緊繃在大肚子上,亂蓬蓬未加修整的鬍子覆蓋了臉頰和下巴,顏色猶如陳舊的黃金。“我們的鮭魚足夠三個人吃,爵士。”他大喊。
這不是布蕾妮頭一次被錯認為男人。她摘下全盔,讓頭髮墜落下來。她的頭髮是黃色,像骯髒的稻草,而且同樣脆弱乾枯。長而稀疏的髮絲在她肩頭飄蕩。“感謝你,爵士。”
那僱傭騎士眯起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她,布蕾妮意識到對方一定是近視眼。“一位小姐,對嗎?全副武裝的小姐?諸神慈悲,伊利,看看她的個頭。”
“我也以為她是個騎士。”年長的騎士一邊說,一邊翻轉鮭魚。
若布蕾妮是男人,也稱得上大個子;作為女子,她就是個巨人。“怪胎”是她一生中聽得最多的詞。她肩膀寬,臀部更寬,腿長臂粗,胸肌比乳房發達,手掌腳掌也大得不像話。除此之外,她還很醜,長了一張佈滿雀斑的馬臉,牙齒在嘴裡顯得太大。這些,她都無須別人提醒。“爵士先生們,”她說,“你們在路上有沒有看見一個十三歲處女?她有藍眼睛和棗紅色頭髮,她或許跟一位身材肥胖、四十多歲的紅臉男子在一起。”
近視眼的僱傭騎士撓撓頭。“我不記得有這樣的處女。此外,什麼樣的顏色算是棗紅?”
“紅棕色吧,”老人道,“不,我們沒看到她。”
“我們沒看到她,小姐,”較年輕的人確認,“來吧,下馬來,魚快好了。你餓不餓?”
她確實肚餓,但不敢放鬆警惕。僱傭騎士名聲不佳。人們常說:“僱傭騎士和強盜騎士乃是同一把劍的兩面。”這兩個人看起來不太危險。“對不起,該怎麼稱呼,爵士先生們?”
“我是有幸被歌手們傳唱的克雷頓·朗勃爵士,”大肚子道,“也許你曉得我在黑水河上的事蹟。我的夥伴是‘窮鬼’伊利佛爵士。”
即使真有關於克雷頓·朗勃的歌謠,布蕾妮也沒聽過。對她來說,他們的名字跟他們的紋章一樣陌生。克雷頓爵士的綠盾頂部有一道棕色橫幅,上面還有戰斧劈出的深深裂痕;伊利佛爵士的盾牌上則畫著黃金與白貂,然而看他的樣子,估計不曾擁有過真正的金子或者貂皮。他少說有六十歲,臉又瘦又窄,頭戴兜帽,連著一件打補丁的粗布斗篷,身穿的鎖甲上斑斑點點的鏽跡就像雀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