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咔哧一口咬下一半,在嘴裡津津有味地嚼起來。沒嚼兩下就覺得不對勁,再一看筷子上的東西,我的天,那是一隻碩大的蟲蛹。它是四季青樹上的一種大肉蟲蛹,綠油油的,一隻足有兩三寸長,夏天時廠裡的四季青樹上這種東西多的是,鬼知道它是怎麼混進糠裡來了。鐵戈只覺得一陣噁心,卻又不敢吐出來。
何田田和眾人誰也不敢勸他吐掉,吐憶苦飯那可是政治問題,於是鐵戈苦著臉一使勁生生把那半個蟲蛹吞了下去,直憋得滿臉通紅。
何田田勸道:“你去跟李書記說一聲,就說這是蟲蛹,不能吃。”
鐵戈罵道:“我死也不求那狗日的李麻子,他是個什麼東西?!這憶苦飯就是他的餿主意。我操他媽,紅州有句老話叫做閉著眼睛吃毛蟲,這回真叫我遇上了。媽的,只怪我點子低。嗨,反正毛蟲也是肉,不吃白不吃。”
鐵戈一面看著筷子上的那半個蟲蛹,茬口處的肉黃不黃白不白的,一閉眼又扔進嘴裡快速嚼了幾下,再使勁嚥了下去,禁不住肚子裡的東西涌了上來,可又不能嘔吐,只能往回硬憋,直憋得眼淚都出來了。何田田看了痛心不已,卻又沒有什麼辦法,只好默不作聲。
徐懷青他們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連憶苦飯都不知道吃了。
鐵戈緩過勁來罵道:“看什麼看?灶王爺吃螞蚱——大小也是個葷腥。這是最好的蛋白質!平時想吃都吃不到,也就老鐵我有這個口福。”
惹得大夥再也忍不住,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王連長聽見笑聲立馬走過來吼道:“吃憶苦飯有什麼好笑的?全廠哪有像你們這樣的?”
暴林忍住笑說:“鐵戈剛才吃了一個大蟲蛹,還說是最好的蛋白質。”
“真的呀?”王連長問。
鐵戈故意比劃道:“那還有假?有我的大拇指那麼粗,兩寸多長,味道嘛還不錯。”
王連長一聽只覺得一陣噁心,胃裡的東西一個勁地往上湧,使勁憋了半天終於沒憋住,吃進去的憶苦飯“哇”的一下全吐出來了,這一下惹得眾人更是肆無忌憚地狂笑。
好不容易吃完憶苦飯,李麻子再次走到麥克風前宣佈道:“各連把人帶回去討論,一定要深挖資產階級思想。”
人們如同得了大赦令一般一鬨而散。
鐵戈一馬當先跑到廁所裡大吐特吐起來,徐懷青、暴林、範火木和楊樂也跑進廁所,跟著吐起來。暴林最絕,到吐不出來時把一根手指伸進嗓子眼裡一摳,又哇哇地吐。眾人直吐了個昏天黑地乾坤倒轉,方才回到連裡的木模車間開會。
晚上開會王連長又是一通大嚼特嚼,說什麼三年自然災害時連這種飯都吃不上,餓死了幾千萬人,你們這些小青工把白饅頭亂扔,這就是吃憶苦飯的原因。直到晚上九點多會才開完。
散了會大家都罵王連長不是個東西,車軲轆話又說了幾個來回。
鐵戈剛剛回到自己的小屋,何田田就來了,一進門就問:“好點了嗎?”
“還好,我們幾個一回來全都衝進廁所吐了個一乾二淨,那速度肯定能創世界百米短跑記錄,就像後面有鬼在攆似的。”
何田田溫柔地說道:“餓了吧?咱們還有些年貨,去把徐懷青他們都叫來,我做點吃的讓大家宵個夜,你們這幫大肚漢吐完了晚上能不餓?”
鐵戈把徐懷青等人叫來:“夥計們,街上的餐館關了門,又沒有夜餐,何田田說給大家做點吃的,免得成了餓死鬼。”眾人一陣歡呼。
何田田問道:“楊樂呢?”
鐵戈笑道:“你為他耽什麼心?他家是鎮上的,這小子早回家吃飯去了。”
何田田笑道:“我怎麼忘了他是本地人。”
不一會何田田下了一小鍋臘肉麵條,說:“沒有大鍋,只能慢慢來,一鍋一鍋下,今天管飽,不夠再下。”
暴林抽了抽鼻子說:“真香啊!我好像很久以前才吃過人飯。”說著夾起一大塊臘肉塞進嘴裡,搖頭晃腦地大快朵頤。
何田田則忙著給眾人盛麵條。
鐵戈笑著告訴何田田:“剛才吃憶苦飯時楊樂還說明天他要拉豬屎,現在好了他趕回去補一頓人飯,明天拉的絕對是人屎。”
範火木一本正經地說:“吃那一大盬子糠,不屙豬屎那是鬼變的。哎呦喂,我又要作湧。”
鐵戈笑道:“你要是還想吐趁早到外邊去,別搞得我們沒有食慾。”
徐懷青問道:“鐵戈,你吃的那個大蟲蛹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