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隱曾對她說:燕國無暇出兵。難怪他能放心去御駕親征。烏留珠的舊部早不反,晚不反,偏偏湊在這個時候反,什麼原因,昭然若揭。
這話韋璧聽著有趣,唇角勾起:“昭儀聰明,說白了,就是這樣。”
“那以侯爺看,我軍有幾成勝算?”
韋璧微微眯起眼睛,拿眼光在樂歌面上一掃,問道:“昭儀可曾聽說過土炮?”他見樂歌搖搖頭,便接著說:“滇南沒有設藩之前,頗多流寇,每次打仗的時候,滇南蠻子便將群象驅趕出來。那些畜生,生的高大體圓皮厚,很難對付,我軍死傷慘重。英宗皇帝便採納了樓帥之策,以開礦山用的土炮來對付象群。只是土炮後勁不足,且數量稀少……皇上未必會使。要我這握筆之人,去預言戰事,昭儀倒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
樂歌聞言垂目,輕聲道:“安柔還在江陵城……他還是顧念安柔的!”韋璧微微一笑,他對尚隱真正在意的東西自是瞭然,但他不想敗她的興,便附和道:“那是自然,畢竟血濃於水。”
樂歌終究是鬆了口氣,心中驀地湧上了幾分酸楚,更有幾分莫名的喜悅。
“當然了……對昭儀來講,誰勝誰負皆不重要,兩敗俱傷才好呢!”韋璧每次見樂歌,都忍不住諷她兩句,這回也不例外,只是將話說得極輕,在喉嚨裡打了個滾。
樂歌自是聽到了,面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其實他說得一點沒錯,兩敗俱傷才好呢!這樣一來,她的深仇大恨倒是全報了。
她嘴角緊抿,手指下意識地攥緊襦裙,一言不發。韋璧瞥了她一眼,撇撇嘴,還想再開口刺她兩句,忽見樂歌抬起眼睛,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若為家仇,我當然希望他們兩敗俱傷。但倘若我泉下的父親知道我為報私仇,竟以天下蒼生的安寧為代價,他必不會原諒我!何況,”她苦笑一聲,“侯爺只怕是忘了,我唯一的弟弟,如今也在軍中。”
韋璧默然。
過得一陣,兩人又說起了太后之事,在這件事上兩人倒是很默契地達成了共識:太后一事,絕不能報給皇帝知道。韋璧是怕影響君心,他知道樂歌絕對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有些事情他本不想說破,可想了想,還是從懷中掏出一紮手卷,遞給樂歌。
樂歌開啟掃了一眼,“霍蘭”兩個字猛地跳入眼簾,連忙把手卷合攏起來捏在手上。她穩定一下心神,最終,還是把手卷拋還給了韋璧。
作者有話要說:很解恨啊很解恨啊!!
103
103、當頭棒喝 。。。
韋璧微微一笑,撩袍坐下,一邊閒閒道:“天下之事,不論如何周全,皆有破綻可尋。周守何等人也?說他八面玲瓏精於投機鑽營,本侯還算抬舉他了。皇后出逃,許他財物幾何?他要冒如此風險,還搭上自己一條性命?在內廷之中,他與誰往來甚密,一查便知。也不怕昭儀笑話,人人都道霍坊主藝比郭懷敘,貌勝朔陽侯……既然將他同我擺在一道,拿出來說事,我自然有興趣好好查查。只是沒想到……他竟姓王!”
樂歌心中一凜。
“侯爺既已查得清清楚楚,只須往淮西軍營一送,我便死無葬身之地。”樂歌抬眸,一瞬不移地看著韋璧如玉般的面龐,淡淡笑了:“不過,侯爺可能要失望了,我並不怕。”
殿內建了炭盆,映出些紅光來,更襯得韋璧穿的那身衣裳霜白如雪。他十分困難地蹲□,用火鉗子撥了撥炭。炭是蘄州貢品,有一股天然的松香味。他湊近去嗅了嗅,隨手將那扎手卷,丟進炭盆裡,因火生的旺,瞬間就燒沒了。
樂歌一愣:“你……”
“我死去的娘,曾教過我:管天管地,也莫要管旁人夫妻間的事。”韋璧也不看她,只咧嘴一笑:“本侯可不像宏遠這般憨直,昭儀白擔心了。”他搓手立起,動作十分緩慢:“皇上自小就與太后不甚親近,可再不親近,畢竟總是母子!皇上是絕頂聰明之人,霍坊主之事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昭儀好自為之吧!”
“侯爺提醒,本宮受教了!”
韋璧也不看樂歌是什麼表情,只拱手道:“今日奏事已畢,臣告退!”他雖瘸了條腿,走起路來竟也不難看,仍不掩身姿俊偉,一股倜儻之態。
樂歌望著他的背影越去越遠,才緩步走到窗前,深深宮闕,挑簷層疊,遮住了明媚的陽光,顯得有些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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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皇帝遠征,太后重傷,可內廷妃嬪們還是為尚隱膝下惟一的小皇子過了一場熱熱鬧鬧的滿月禮。最開始,白美人是決意推辭的,後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