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漸漸穩了下來,雖還昏睡著,倒也無甚大礙。醫官在一旁輕嘆了一聲“真是命大”,又同小侍囑咐了些事情,便告退了。
澤越癱坐在一旁的疊席上,看著薄褥上的阿植,嘆出一口氣。
她沒死,幸好沒有死。澤越的手微微抖了抖,去撥開阿植額上溼漉漉的幾縷頭髮,卻又似怕弄壞她一樣倏地將手縮了回來。
雖然她討厭這個表妹的存在,希望她消失,可也沒有——想過要她死。
她忽地瞥到立在一旁渾身同樣溼漉漉的梅聿之,便對小侍道:“去帶他換一身衣服罷。”
梅聿之神色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隨小侍往外去了。
她繼續癱坐在地上走神,移門卻被倏地推開,聞訊而來的容夫人死死地盯著她。
澤越不急不忙地站起來行禮:“母妃。”
容夫人臉上強忍著怒意,低聲呵斥道:“你怎能在漲潮時帶她去海邊呢?還將她獨自丟在那裡,你到底還有沒
14、可恨之人亦可憐 。。。
有腦子?”
澤越一聲不吭。良久,她才冷冷淡淡回了一句:“不過是一條人命。”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容夫人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滾!”
聲音不高,卻壓著怒氣,彷彿是觸到了某種底線。
澤越半邊臉火辣辣地疼,她冷冷笑了笑,繞過容夫人,走了出去。然剛剛轉身,便看到立在廊簷下還未去換衣服的梅聿之,她深吸一口氣,似是十分暢快地笑道:“梅少爺覺得這出戏怎樣?”
梅聿之神色莫辨,廊簷下的風鈴聲響成一片,他立在那裡,真是一個看客的姿態。
澤越嘆出了聲。
15
15、中元月上九衢明 。。。
她看了一眼天色,似是努力平復了下來,說道:“走罷,先去將衣服換了。”澤越領他往管儀的寢宮去,梅聿之走在一旁,也不言語。
管儀正在小憩,聞得澤越來了,便起身去見她。一名小宮人輕聲道:“公主還帶了梅家的少爺過來,似是來換衣服的。”
管儀半眯了眼,淺聲問道:“今日可出了什麼事?”
“聽聞是公主帶曹小姐去海邊,曹小姐溺水了。”
管儀偏頭咳了咳,蹙眉問道:“曹小姐可好?”
“應是無大礙了,殿下可要去看一看?”
“過會兒罷,你先領梅少爺換衣服。”管儀輕嘆了一聲,微微垂了垂眼睫,往外走去。澤越正坐在偏殿一間小屋裡吃東西,管儀倚在門口看著她,淺笑道:“每回不高興便到我這裡來吃東西,我這裡的東西又不會比你那裡的好吃些。”
澤越頭也不抬,吃得很沒有節制。旁邊的宮人屏息站著,也不敢出聲。管儀走過去在矮桌的對面坐下,伸手去碰了碰她微有些紅腫的一側臉頰,沒有說話。
“王兄去歇著罷,若是母妃看到我又來擾你,指不定又要……”她頓了頓,沒有接著說下去。
容夫人待她怎樣,宮裡的人都是有數的。然她也不曉得被母親寵愛是何種滋味,故而這麼些年,已是習慣了。只是偶爾想想倒也覺得莫名難過,便無端有些了委屈。
以前帶她的嬤嬤總與她說,王室之中素來寡情,娘娘也有她的無奈之處。她一直這麼記著,也不奢求什麼,後來漸漸有些風言風語,說她與世子同胞,世子身體那樣差,她卻十分健康,這讓容夫人耿耿於懷。容夫人更寵兒子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故而她也逐漸不在意了。
“澤越,等我不在了,母妃就只有你一個人了。”管儀伸手輕輕擦掉她唇角邊的點心屑,說得不急不忙。
澤越依舊低著頭,將嘴裡最後一塊糕點嚥下去,朝外頭瞥了一眼。若是真到了那麼一天,恐怕母妃只會更討厭她。
“我趁早送梅聿之回去。”她迴避了這個話題,也不看著管儀,兀自站了起來。
管儀似是有些倦怠,竟是什麼都不願同她說了,任由她繞過矮桌走了出去。再過幾日父王便回宮了,要讓阿植同他見上一面麼?他闔了闔眼,心下嘆了一聲。即便母妃下了這個狠心,容家卻未必肯。
——*——*——*——*——
阿植醒來時已是傍晚,覺著自己睡了許久,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疼。她翻了個身,咳了咳,喉嚨口很是難受。
坐在一旁的容夫人見她醒了,連忙問道:“想吃些什麼?”
阿植皺著眉頭,覺著胃裡被人捶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