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的木窗。
愛蘭珠喃喃道,“下雪了。”
我想象著,想象著惟餘莽莽間,雪花飄落在十四阿哥的甲冑上,落在他的盔纓上,掛在他長長的睫毛上。
馬蹄聲終是漸行漸遠,跟著的,是齊齊的靴子踏地的聲音。
愛蘭珠含混的低聲道,“已過去了……”
我扔下琵琶,扶著窗欄,探出身,向北遠遠望去,找尋著人馬堆裡,那抹亮麗的火紅。那色彩太扎眼,不必細尋,便自己露了出來。他戎裝的背影在雪花的隔絕下氤氳而去。
原以為是落雪朦朧了視野,溼了衣襟,好大一會兒,才發現,竟是自己的淚。我攏住袍袖,一手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身體卻再也控制不住,隨著抽泣顫動起來。
愛蘭珠過來輕摟了我的肩頭。
我轉頭問她,“他聽見了嗎?他能聽見嗎?”
愛蘭珠含淚,默默點了點頭,拉開我緊捂嘴巴的手,釋放我的嗚咽之聲。
我失望的搖著頭,喃喃道,“他一定是沒聽見,他聽見了,為什麼沒有回頭?”
愛蘭珠與我淚眼相對,哽咽道,“他聽見了,他聽見了,他知道是你,他抬頭了。”
“真的嗎?”
“真的。”
愛蘭珠抽出絲絹來給我擦淚,可卻怎麼都擦不盡,擦了還有,擦了還有……
☆、第二十五章 相思相望不相親(上)
一別之後,兩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絃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轉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我提筆,在雪白的宣紙上散下細細密密的幾行墨跡。
十四阿哥啟程西征已近半月,四阿哥也隨駕謁陵去了,我這小樓裡甚為清淨。寒天雪地的,我也不願意出門,就窩在樓裡寫字、看書,倒也是極其的安樂。
春妮正在屋子裡灑掃,因起了好幾個炭盆,屋裡不免有些炭氣、落灰。她最是勤快的,一日裡總要密密的拿布一條條的擦拭木質的樓板好幾次。屋裡極靜,只有炭盆裡爆炭的噼啪聲,和春妮唰——唰——一條條擦著地的響動。
忽爾,一陣的叮呤噹啷,我以為是凝雪和嬤嬤去西府裡取了東西回來了,別過頭去看屋門。卻不是。再低頭尋摸著地上出了響動的地方,才看見春妮正紅著臉,跪在地下,手裡一個勁藏著什麼東西。
“是什麼?”我小步走過去,伸出手來,向她道,“拿來我看。”
“福晉。”她怯懦的叫著,一張小臉紅透,眼睛不敢直視我,只是牢牢盯著地上的墩布,好似那墩布要飛了去似地。
我又像她伸了伸手,道,“拿出來,我看看。是什麼要緊的東西,還藏著掖著的。”
她顫顫巍巍的從衣襟下掏出了一方絲帕,那絲帕胡亂裹著對間紅間白的鐲子。她正襟跪直了,將手裡的物件託舉過頭頂,奉給我。
我接了,抖開絲帕仔細瞧,卻是一對成色頗好的瑪瑙手鐲。瑪瑙本不是什麼別樣精貴的玉石料子,倒是這對鐲子,色澤很是別緻。半乳半紅的,那絲絲紅色散在乳色底子裡,如同暈染而開。鐲子外圈陽雕出幾朵桃花,內側卻有陰刻,一個“春”字。
雖是這鐲子並非什麼稀罕的物件,但春妮是年府的姨娘一時起了善念,打外頭買來的丫頭,在年府時便是無親無故,料想,這鐲子應並非是她固有之物。
我自端詳著那副鐲子,還未及開口問她,她倒先伏在我腳下嚇哭起來,道,“福晉。這,這,鐲子,不是奴才偷來的。”
我一手欲攙她起來,她卻只是強伏在地上不肯動,沒有法子,我才開口道,“我也沒說這是你偷的。只是,我是知道你的,你隨身並無像樣的首飾,這個東西雖不大稀罕,卻是精巧有心的很。你卻是哪裡得來的?”邊說邊用力扯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下提起來,當真是費了不少氣力。
“奴才……奴才……”只覺她的話在嘴邊打圈,但卻總也不出口,渾身打著顫立著,雙手直直垂著,交握於身前。
我又打量了一眼那鐲子,春妮是不識字的,那鐲子當不是她自己採辦的物件,思慮著,我踹踹問道,“是……王爺賞你的?”
春妮忽呀抬起頭來,雙手如蒲扇一般狂擺,道,“不是,不是的。福晉,不是。”
我笑道,“怕什麼?是王爺賞的,又有什麼打緊?”說著,拿手執起那鐲子,對著光亮打量,看過一隻,又去看另一隻,暮得,只見另一隻上內裡陰紋,赫赫的一個日中久字。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