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蔣家人,竟比未來的妻子更關心這些。
十五張了張嘴,勉強道:“崔姑娘是深閨女子,比不得蔣姑娘潑辣。再說,蔣姑娘醫者世家,自然仁心……”他說到這裡,想起蔣方回的事,連忙閉上了嘴。
沈數低頭看了看自己握著馬韁的兩隻手:“若是成親之後她去了西北,只怕連一天也呆不住吧?”他的手十指修長,然而指節明顯,面板也有些粗糙,手背上有好幾處深色的傷痕,手掌上更是佈滿了薄繭,尤以虎口處為最。
而崔秀婉的一雙手,剛才他雖然只是瞥了一眼,已經看到那纖纖十指春蔥一般,面板吹彈得破,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尾指上還留著兩根蔥管般的長指甲。這樣的一雙手,與西北那個地方簡直格格不入。
十五無奈地道:“王爺,這是先帝爺定的親事,當初就是看上崔大姑娘是大家閨秀,規矩好,能持家理事……”他說到最後,自己也覺得有些底氣不足,崔大姑娘這樣子,真能持家理事嗎?
沈數苦笑了一下:“持家理事,能像舅母那樣嗎?”
十五喃喃地道:“夫人那——那不是武將人家出來的麼……”
定北侯夫人杜氏,武將人家的女兒,卻也知書達禮,更要緊的是與定北侯殷巖夫妻相得,定北侯在外頭領著人與北蠻打仗,杜氏在家中就能上侍婆母下撫兒女,絕不教定北侯有絲毫後顧之憂。有一年北蠻來勢洶洶,好些人家的女眷都紛紛逃去了後方,杜氏仍舊穩穩坐在家中。那一年北蠻打到離城只有五十里,杜氏卻是從容自若,家裡甚至點心都不曾少吃過一頓。
沈數那一年是十五歲,才被告知已經有了先帝定下來的親事。他耳濡目染,就不由得想過,若是將來娶妻能如杜氏一般,也就無憾了。後來聽說崔家在福州,時常也有倭寇擾城,免不了戰事的,便對崔秀婉又多抱了一份期待。
正是因有這份心思,他來到京城之後,才對這樁婚事格外的重視,幾次未見到崔秀婉,還覺得她是個有主意的女孩兒,沒想到這次殷勤上門終得相見,卻是這麼個結果。
“罷了。”沈數振作了一下精神,“將來她若不願去西北,留在京城便是,無須多想。”
十五嚇了一跳:“王爺,這怎麼成?崔姑娘不過是不曾去過西北,難免有些害怕,將來跟著王爺去了,自然就好了。”女人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哪還有這樣自己留在京城養尊處優,扔著夫君遠在邊關的。
沈數微微一笑:“何必勉強。”說到底,不過是個陌生的女子罷了。就是女人家還要說個“你既無情我便休”,他一個堂堂的男人,難道還要為此傷春悲秋不成?細論起來,夫妻相得又有幾個呢,相敬如賓,已然是大好了。
十五看他眉眼舒展開來,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只能拿些別的話來說,倒是沈數抖了抖韁繩,道:“方才崔夫人說到崔家有相識的藥商,我倒想起來,那獻藥的豈不就是蔣家人嗎?”
十五忙道:“正是呢。聽說是蔣郎中的庶弟。王爺是想——”
“既是能在危難關頭獻藥,想來不是愛財如命的奸商,或許可去問一問……”沈數也沒有什麼把握,他這一趟回京城,成親的事只佔了三分之一的精力,其餘三分之二的工夫都在為尋找更便宜的草藥來源而奔忙,只是並無所獲。這獻藥的藥商是蔣家人,倒有幾分尷尬了……
十五摸了摸頭道:“王爺是打算登門拜訪嗎?可這——”
“為了西北軍,總要去瞧瞧。”沈數雙腿一夾馬肚,“走,回去看看,備份什麼禮合適。”
十五苦著臉道:“只怕蝶衣又要吵了。”
沈數失笑:“不過是耳朵邊鬧一鬧罷了。她就是記恨那二兩銀子呢。”
十五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在無錫蔣家藥堂,蝶衣氣勢洶洶去興師問罪,最後卻被那位蔣姑娘三言兩語擠兌住了。二兩銀子不算什麼,可蝶衣這口氣咽不下去。
“屬下覺得,蔣姑娘還真是——挺有趣的……”
挺有趣兒的蔣桃華姑娘,此刻正在悄悄誇獎蔣錫:“爹,你今天太厲害了。這麼一來,安郡王應該不好意思再難為咱們了。”
蔣錫有點汗顏:“爹沒想那麼多……”他上去戳穿騙局的時候,根本就沒認出來是安郡王啊。不過能讓安郡王承他一個人情,倒也是好事。
“桃華,爹怎麼覺得,你對這事兒好像十分擔心?”他見了安郡王幾次,可也沒想過會被對方報復,怎麼桃華每次都要提起來,彷彿十分擔憂似的。
“是爹你總把人往好處想,根本沒有防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