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說推就能推的?你休要糊塗,縱然太后和皇上不喜安郡王,可咱們家若推了親事就是抗旨,是掃了先帝的臉面。抗旨是什麼罪名,你難道不知?”
她喘了口氣,又放軟了聲音:“安郡王再不被太后所喜,也是先帝親子,你嫁過去,一生富貴尊榮是少不了的。何況安郡王一表人材,對你又看重,有什麼不好?”
崔秀婉一顆心直往下沉,紅了眼圈道:“可我不想嫁他!”
啪地一聲,她臉上已經捱了一巴掌,崔夫人氣得直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你自己自作主張的?畫眉!把大姑娘送回去,不許她再出屋——”
後頭的話還沒說完,崔秀婉身子一歪,哇地一聲嘔吐起來,直吐得搜心掏肝,面白氣弱,嚇得崔夫人不及說什麼,連聲叫著丫鬟們把人送回房去。
崔秀婉一路被人扶抱著,中午吃的飲食已經全部吐了個乾淨,仍舊不停地乾嘔,連膽汁也吐了出來,又嗆咳起來,額頭上冒著虛汗,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崔夫人又是惱怒又是心疼,折騰了半日才熬了藥給崔秀婉喝下,這才走到外屋坐了下來,長長嘆了口氣。
崔幼婉一直跟著她忙左忙右,這時候走到崔夫人身後輕輕替她捶著肩頭,柔聲道:“娘,姐姐也是捨不得爹和娘……”
“難道我就捨得她?”崔夫人有氣沒處發,忍不住向小女兒抱怨,“可這是先帝定下來的親事,誰敢抗旨?何況,安郡王再不被太后喜歡,那也是皇室血脈,嫁過去有什麼不好?原先我當她是太守禮了,萬沒想到竟是不想嫁給郡王爺……”
崔幼婉低頭道:“王爺自然是好的。我瞧他對姐姐十分用心,若能嫁到這樣的夫君,真是福氣。”
“對啊對啊。”崔夫人頓覺有了共鳴一般,“你說你姐姐,到底在想些什麼?說什麼你爹是因了這門親事才不能升遷——多少人在你爹這個年紀能做到一府之主啊?真是胡思亂想!”
“不過——”崔幼婉悄悄抬起眼睛窺探了一下母親的神色,“姐姐身子實在不好,從福州到京城都這般水土不服,若是去了西北……”
這話戳中了崔夫人的心事,不免發起愁來。崔秀婉總是自己疼愛的女兒,何況有這樣的糊塗想頭也是為了家裡,實在不忍心怪她。
崔幼婉低了頭,小聲道:“姐姐若身子真是不好,爹孃想必也不忍心逼她,可又不能抗旨——其實,只要是崔家女嫁給郡王爺,也就不算抗旨了吧?若是姐姐當真不能——女兒願為爹孃分憂,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姐姐……”
“哪裡就這樣嚴重了……”崔夫人拉住小女兒的手,“這些日子亂糟糟的,把你嚇著了吧?放心,太醫們不都說你姐姐只是肝氣不暢,脾胃不和,不是什麼大病。”
“可姐姐眼瞧著一天瘦似一天……”
崔夫人想起女兒日漸瘦削的臉龐,心裡也是心疼,嘴上卻道:“娘知道你心疼你姐姐,可先帝定下的是崔家大姑娘,若是李代桃僵也是抗旨。你放心,你姐姐的病慢慢總能調養好的。今日她說的這些話都是一時糊塗,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若是被你爹知道可了不得。”
崔幼婉乖巧地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失望:“女兒知道,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只是——怕郡王爺今日要生氣了呢……”
崔夫人聽見這句話,頓時又頭痛起來:“是啊,也不知道郡王爺這會兒是怎麼想的……”
沈數此刻正沉默地坐在馬背上,由著馬兒慢慢在街上踱步。
十五緊跟著他,擔憂地看著他的臉色,半天才敢湊上去輕聲道:“王爺,崔大姑娘是女子,沒見過西北的戰事,難免被嚇著——”
沈數淡淡打斷了他的話:“何必安慰我。她不是被嚇到,她是——對西北之事毫無興趣。”也對他本人毫無興趣。
十五乾巴巴地道:“這……女子都是如此,再說崔二姑娘彷彿……”
沈數淡淡一笑:“不,其實崔二姑娘也並無興趣。”只不過是為了活躍氣氛,才一句句地問他。
十五無話可說了。難道他看不出來嗎?如此自欺欺人,實在也沒什麼意思。可是不然他能說什麼呢?
沈數信馬由韁地走了幾步,彷彿自語般地道:“我本以為福州時有倭寇,崔姑娘雖是女子,也該對軍中之事略知一二。沒想到她們——都絲毫不曾將這些事放在心上,對西北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十五,蔣家父女聽說西北軍中需除寒痺的藥材,還能提出松節酒的方子,可我未來的妻子,卻視西北如洪水猛獸。”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