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抖動了兩下,一雙黯淡無光的眸子映了成排的點點燈火,現出了一些光亮。她呆呆看了阮小么一會,顫抖著,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阮小么將那本滿是註釋的《實錄病經》交在了她手上,道:“你先拿去看吧,這是我師父修改過的,很不錯。”
顏阿福又呆了半晌,直到院外有腳步聲響起,才如夢初醒。她緊咬著唇,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瞬間似點燃了希冀之火,重重向她拜了一禮,如獲至寶一般跑了開。
無論是處於憐憫、同情還是別的什麼,此時的她絕對不會知道,自己的這一隨意舉動,卻給了對方一把希望之火,在艱辛而質樸的歲月,黑暗之中一直伴人前行,最後又成就了一個怎樣偉大而為人傳頌的佳話。
如今的阮小么,只是在後頭看了一會,慢吞吞的——回了屋。
幾日下來,幾人都已逐漸適應了太醫院單調而嚴謹的生活,所學之道分三種:藥、病、養。
關於藥材,醫官們講得俱不大多,進院的弟子們已有一定基礎,都知曉了基本的藥物用法。
因此他們大體講的還是“病”與“養”兩支。
課中常用到藥材,然經一冬使用,所剩已不大多,恰也正到了御藥院向庫房領藥材的時日。
御藥院是太醫院的一支,轉掌管各地進貢、收取來的藥材,並每隔一段時日便從藥庫中領來,發放與四院弟子取用。
然而弟子們歡欣雀躍,做掌事的慧心卻不大能笑得出來。
她自然不會與一幫小弟子們說明,然而當藥材下發到眾人手上時,一群半大的姑娘們也都知曉了。
那些個藥材個個俱是陳年老舊了的,而需要陳年擱置的藥材卻都幾乎是剛採摘下來,連枝葉都未乾腐的,頂多算個次品。
好些人層在藥鋪中走動過,自是識得藥材好壞,當先便有一女子站出來道:“管勾,這些個藥材都連普通都算不上,若是煎熬,效果定然不佳,難道……”
慧心擺擺手,面色陰晴不定,只道:“你們自管用著,無需問那許多。”
靜院所有女弟子如今都在這和蕙園中,露天擺了几案,擱置好藥材,個個都開始摘撿。
好些個弟子還在交頭接耳,紛紛議論此事,慧心也不管,只到了悶不吭聲挑選藥材的阮小么身邊,以不大的聲音道:“過兩日會有御藥院的奉御前來探查,你只管說出實情便是。”
阮小么不置可否,只看了她一眼。
課散後,她慢下一拍動作,待眾人散盡,這才對著仍在收整藥材的慧心道:“管勾的話是何意?”
“你如此聰慧,難道不知?”她反白了她一眼。
阮小么心想,我知,但我不想白白給你做了炮灰。
她面上平平靜靜,卻只不走。
慧心只得撇了撇嘴,說出了實情,“那林玉楚仗著御藥院院官史是她的表親,每回都可先拿到藥材,挑挑揀揀剩下來的才能輪得到我靜院,自然就只剩了你見到的那些個次品。”
林玉楚便是清院的掌事,初來時見過,落井下石的那位。
而御藥院中,奉御是一把手,院官史則是二把手。
阮小么恍然,敢情這不是拿她做炮灰,是拿她做槍使。
搞得不好,還是要做炮灰。
慧心見她神色莫名不定,又嗤笑了一聲道:“如今你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那林玉楚看我不順眼,看你們更不順眼,此次入院,前五名可都在她那處,後頭德院分了兩個,再便是你了。你可是我院兒裡的頭名!季考時,你說,她會不會逮著機會給你穿小鞋?”
阮小么道:“自有查管勾上頭罩著。”
慧心咬了咬唇,眉頭一皺,道:“別拿話擠兌我,我與你攤個底,你來時上頭早已有人交待過,要關照關照你。縱使是那林玉楚,也是不敢拿你怎樣的!”
“原來管勾還查過我。”她笑道。
慧心哼了一聲,“你這身份,不查也知曉!”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奉御查探
“既要我替你做事,總要清楚告訴我這事的緣由吧。”她指了指後頭那些個蔫蔫的藥材。
慧心沉默想了片刻,終道:“那林玉楚是御藥院奉御的內侄女。”
不消說,這便明白了。
每回下發藥材,定然是她第一個拿到,挑挑揀揀,把好的都選走了,只剩了些歪瓜裂棗給靜院。也難怪慧心說來就氣。
阮小么也恍然,原來這不是拿她做炮灰,是拿她做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