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只又伏了身子,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
“果真如此?”將軍挑了挑眉,面上顯了一絲笑意,道:“倒是件稀奇的事。若你真有意於她,不妨納了,這懲戒之事,也可先壓著,日後再說。”
阮小么在外頭,尚不知今後的命運只在兩人一念之間,自己絲毫做不了主,只是如砧板上的魚一般,絕望地等待宰割之際。
一盞茶時間過後,帥帳中終於有人出來,卻是察罕,面色沉鬱,向兩旁兵士道:“將軍口諭,三十軍棍減半,小懲大誡!”
她愣了一晌,見察罕只望了自己一眼,很快又將視線別了開,眼中似有一些深意,然而無從追究,那軍棍已然備好,四肢被人牢牢捆在了兩邊凳腿上,兩條交錯的軍棍已然高高舉起!
一下猛地打在了皮肉上,悶悶的一聲低響,離遠了一些便不可聞。
一股劇痛遽然從腰臀處傳了上來,阮小么幾乎是眼前一黑,還沒反應過來時,第二棍又已重重落下。她慘撥出聲,拼了命的掙扎。
察罕卻隻立在一邊,與一名士兵耳語了幾句,便離了去。
阮小么便如在油鍋上煎炸的魚一樣,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到最後,眼前早已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事物,嘴中只斷斷續續吐出了些支離破碎的聲音,腦袋無力地栽倒在那凳上,也不知什麼時候結束了這場酷刑,腦海中竟閃現出了帳內將軍那張冷漠的臉,一股恨意猛然間生了出來。
憑什麼,她是死是活全掌握在這個人手裡?他輕輕巧巧的一句話便可以讓她痛不欲生,他以為他是誰!?她阮小么的命,從來不會任由這些上位者任意擺佈。活著——是她自己的;死了——也是她自己的,她怎能讓這些人壓在自己頭上!
這些混亂而反逆的意識在她腦海中頑固地攀附著,再強的痛楚都揮之不去,她靠著這僅有的一點執拗,保留住了最後一絲清醒,感覺終於不再有軍棍落在自己身上,有人將身上的繩子鬆了開,執著兩隻手拖了去。
如此鬧了一通,還是將她放回了郡主那處。
一動彈便是鑽心的疼,阮小么有些喘不過來氣,直到那純白色帳外守衛接過自己,還未動作,帳中便奔出兩個人來,正是慧持與慧書,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扶了進去。
這些時日在醫藥營中總需來回跑動,動作甚頻,故她並未著裙裝,只套了條靛青的布褲。此時那布面上洇了一大片透溼,慧書伸手一探,盡是血跡,當下便嚇得眼淚都出了來,顫聲道:“怎的打得如此狠……”
阮小么聽得清楚,聲如蚊訥,“你們、你們怎知……”
“方才有人來送了傷藥,告訴我們的!”慧書邊哭邊道,與慧持兩人將她一點點挪到榻邊,趴了上去。
郡主此時並不在帳中,嬤嬤也跟了去,偌大一個主帳,空無一人。隔間裡不甚明亮,慧持拿出早已備好的傷藥,擱在一邊,極小心地將阮小么的褲子剝了下來,饒是動作細微,也痛得她一聲慘呼。印入眼前的,是她下身腰臀上的血跡斑斑,皮開肉綻,完好之處也是一片青紫。
慧持道:“今早好好的出去,回來就成了這副樣子,你到底惹出了什麼事!?”
她苦笑,將臉埋在草枕之上,忍著疼,不再出聲。
兩人在她身邊清理了大半天,才好歹將身子弄淨了些,細細上好了藥,折騰完後,晌午已過了大半。
郡主約莫天*晚之時才回了來,一身騎裝颯爽,整個人神氣十足,甫一進帳,便皺眉道:“怎的一股子血腥味?”
那嬤嬤到隔間一看,見著阮小么,登時便“哎呦”了一聲,直指著她道:“這麼個汙穢的東西也能呆在帳中!?趕緊弄了出去!”
慧持一急,張口便道:“沒見慧圓都傷成這樣了,能出哪兒去!?嬤嬤你不要欺人太甚!”
第五十九章
“哈!倒還是我欺人太甚了!?”嬤嬤瞪著眼,罵了開,“一點沒個奴才的樣兒,弄成這樣,怎的還敢來汙主子的眼!”
“你!……”慧持又急又氣,剛待開口,卻見那頭郡主換了騎裝,披了件淡青色哆羅呢斜襟褂子,腰口處的衣帶兒散散吹在兩旁,直往這頭過來,見著了隔間裡的情景,先是皺了皺眉頭,卻對嬤嬤唸了句,便走開了。
幾人聽地不甚明瞭,只差不多懂了一些,她是想讓阮小么換一間帳篷。
嬤嬤應下,在郡主瞧不見的地方,斜著眼哼道:“郡主心眼兒好。要我說,一個下等的中原奴才要什麼帳篷……”
說罷,自顧自出去了。
慧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