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的矮櫃上放著一個小巧的紅漆雲紋盒子,蕭鐸順手開啟,裡面是些破碎的玉片。這原本是隻白玉蟬,由他的生母傳給他的。他少年時滿懷心意地贈給那人,那人後來卻當著他的面狠狠摔碎。
她其實從未喜歡過他吧?只是想看自己圍著她轉,對她有求必應。因她當初救了不會水的自己而埋下的情根,縱有所期,時至今日,也全部清醒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卑微無知的賣貨郎,她也不是那個笑容燦爛的天之驕女。
如今還在找尋她的原因,不過是為了還當年的那段情分。無論旁人如何誤解,他都不欲多言。他自己清楚,關於那場無疾而終的單相思,已如隨風而落的花葉,埋進泥土裡了。
這樣想著,蕭鐸將漆盒蓋上,鎖進了八寶架上的一個匣子裡,轉身離開了書房。
第18章 大婚
二月二十日,天朗氣清,宜嫁娶。蕭府有喜事,幾乎驚動了整個鄴都,連京城裡的達官顯貴也有不少專門趕來。蕭毅雖交代了不欲大肆操辦,但最後仍是席開三十桌,府門前車水馬龍。
韋姌的院子卻很安靜,安靜到除了那些裝飾的紅綢,很難看出這裡有喜事。
高墉在門外道:“請小姐準備一下,一會兒喜娘就要來領您去前院拜堂了。”
“完了完了,來不及了!”屋內,陽月連聲說道。
秀致跪在韋姌面前,小聲哭泣:“奴婢昨晚清點的時候,明明東西都在的。可不知道為何喜服的裙子忽然找不到了……”
陽月著急地問:“這院子裡真的都找遍了?”
“都找遍了。剛剛奴婢跑去薛姨娘那邊稟報,但侍女說薛姨娘很忙,沒空管我們。小姐,現在該怎麼辦?”秀致雙眼紅彤彤地問道。
“要不奴婢去告訴夫人……”陽月建議道。
韋姌阻止:“蕭夫人說過,她不過問府中諸事。你認為她會幫我們?”
“那……現在怎麼辦?可惡,到底是誰幹的!”陽月跺腳道。
韋姌嘆了口氣,看著擺在妝臺上的頭面……這些人,不過是想讓她難堪罷了。
“月娘,九黎的祭服你帶來了嗎?”
陽月愣了下神:“小姐,您不會是想……?”
韋姌苦澀地笑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陽月咬牙,握了下拳:“奴婢這就去拿。”
待喜娘笑盈盈地進入韋姌的屋子時,看見新娘蓋著紅蓋頭,穿著尋常的喜服外裳,裡頭卻是條奇怪的裙子。說不莊重吧,那裙子的圖案配飾極其繁複,能瞧出莊嚴神聖的感覺。但說莊重吧,卻明顯不是漢人的服飾,從沒見過有人成親那日是這麼穿的。
喜娘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韋姌道:“喜娘,吉時不是到了麼?帶我去吧。”
喜娘畢竟經驗豐富,靈活機變,忙上前扶著韋姌出門了。
……
蕭鐸身著圓領大袖紅袍,玉帶束腰,頭冠軟角幞頭,腳蹬烏靴,站在喜堂上等候著。他鮮少穿如此鮮豔的顏色,一身肅殺之氣盡收,更顯器宇軒昂。
蕭毅和柴氏皆已入座,賓客在大堂的兩旁觀禮,時有議論。
“聽說新娘掛著魏國公府的名頭,卻是個山野來的丫頭呢。”
“你可別小瞧這山野丫頭。後蜀那個公子均知道吧?當年可是要娶她為妻的。”
“公子均?我有幸見過一次,真乃妙人。”
身旁人議論聲不斷,蕭成璋有意無意地聽著,偷偷瞄了蕭毅一眼。父親回來之後,一直沒有見他,也不知是否同意了阿英那件事……薛氏扯住他的袖子,一把將他拽到身邊:“你躲那麼後面幹什麼?好戲要開場了。”
蕭成璋正不解,聽到外頭喜娘高喊了一聲:“新娘來了!”
眾人連忙興致勃勃地朝外頭看去,只見喜娘扶著身姿窈窕的新娘進來。只不過……她身上穿的是什麼?好奇怪的衣服!賓客忙著互相詢問,一時人聲鼎沸。
蕭毅面無表情地坐著,柴氏動了動嘴角,看向薛氏。薛氏連忙叫道:“喜娘,你怎麼回事?怎麼讓新娘穿成這樣就出來了?這成何體統!”
“是啊,真不成體統。”旁邊觀禮的人紛紛附和。
喜娘愣住,頓時無言以對,只尷尬地杵著。這她能說什麼?她原先還以為主人家同意穿成這樣呢。總不能現在再把新娘送回去吧?
蕭鐸眼見氣氛凝滯,欲開口說話,韋姌自上前跪在蕭毅的面前,拜了之後才說:“父親,母親,這是兒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