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開些,能活著便活著吧,命如螻蟻卻也是命。尋死是為了不受辱,可是既然已經受辱了,再尋死也沒什麼意義了。”
心中到底有些憐惜,她說完這句話,長嘆起身:“我替娘娘梳梳頭吧,娘娘頭上已經生了白髮,可以用藥膏染一染。”
樓氏點頭,元佶笑了笑,讓宋碧進來:“娘娘想梳什麼髮髻?高椎髻,還是傾髻?”
宋碧捧了香脂,染髮膏,在一旁伺候,元佶替樓後梳頭上藥膏:“娘娘當年的頭髮很美,儀態萬方,美豔高貴,不知多少人傾慕讚美,如今可惜了,不過打扮打扮還是可以的。”樓後只微笑,無聲道:“謝謝。”
元佶道:“娘娘身上有味道,我伺候娘娘沐浴吧。”
她身上不止有味道,簡直堪稱臭不可聞了,宮人送來熱水,元佶耐心的替她洗乾淨,總共換了四五遍水,最後替她換上乾淨衣服。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她頭髮染回了黑色,面板洗淨了,顏色蒼白如紙,氣質清豔卓絕,比往日更有一種歷經喧囂而後終歸沉寂的安定和平和,元佶一時間恍惚,幾乎看到當年那個美麗的樓太后回來了。
半月後宮中突然傳出樓氏的死訊。元佶坐在燈下練字,聽到這個訊息執筆的手哆嗦了一下,卻仍然沒停:“怎麼死的?”
元襄道:“中毒,鶴頂紅。”
元佶道:“怎麼說?”
元襄回答道:“這些日子只有皇后頻繁進出太后居所。”
元佶痴怔了一會,輕嘆道:“咱們皇上,他以為宮裡是安全的好地方呢。”
她心已經足夠硬,失神也只是一會,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繼續寫字,輕聲許諾道:“娘娘活著是白活,死了卻不會白死,將來若有機會,我會替娘娘還有樓家平反昭雪的。”
賀蘭縈悲痛欲絕撫屍痛哭,並要厚葬。劉太妃未其作誄言,情辭極哀婉,文采煥然,哀紅顏嘆薄命,一時間流出宮廷,文士大夫追香逐玉爭相傳抄,一時竟成風靡,洛陽為之紙貴。更有甚至模仿其文體另立新章,將這事大肆渲染。
眾人口誅筆伐,矛頭指著賈后。賈后一時動怒,使司隸校尉監視京都,暗哨蜂出,晝夜不停的打探,凡是傳抄議論的一律抓捕,趁機將朝中的反對勢力血洗了一通,一時人人自危,諂邪小人望風歸附,再無人敢出聲反對。
元佶佶探手掀開車簾,元襄握著她手臂扶她下車。
她腳剛落地,對面正有人過來問禮,面如冠玉風度翩翩的一位美郎君。錦衣皂靴,元佶認得此人,乃是賈后的妹妹賈璨的丈夫,散騎常侍韓放。如今這位韓大人風頭正盛,更是皇后的入幕之賓,隔三差五都得打個照面。
元佶回道:“韓大人好,韓大人這是進宮去?”
韓放笑容曖昧往她同元襄二人身上溜了一圈,元佶見此人無禮,不再同他耗,低頭向元襄道:“咱們走。”
元襄回頭看了一眼那韓放,面色不悅,卻也沒說什麼,將元佶披風緊了緊,一手護住她腰走了。
韓放看他二人背影遠去,笑道:“一對尤物,別說還真賞心悅目,不知道上了床上又是什麼光景。”
且想且笑且進宮去了,賈后正生氣責打宮女,韓放道:“皇后知道我方才在宮中遇上誰了?”
賈后道:“遇上誰?”
韓放神秘兮兮眨眼:“我碰著太子妃。”
賈后聽話更怒,只命人把宮女帶下去教訓,站到他面前去,冷笑道:
“怎麼了?天天嘴裡都是太子妃,愛上那狐狸精了?你可別忘了你什麼身份,一個小小的掾佐,靠了我賈家才有的官位,別得隴望蜀,吃著碗裡還瞧著鍋裡的,叫你家那醋缸子知道了。”
韓放連連舉手投降:“不敢不敢,我就是想人家也不願意是不是?再說有皇后娘娘在,我哪敢亂來。”
賈后氣的坐下:“太子妃處處同我作對,劉太妃在皇上身邊挑撥,皇上如今已經不大信任我了,見也不肯見我一面,昨天竟然還為一點小事指責我。我需得把這兩個人都除掉,否則早晚要成大患。”
韓放斟酌道:“皇后娘娘以為皇上對娘娘的信任還有幾分?如果皇上還信任娘娘,除掉太子妃劉太妃都好說,可是如果皇上已經不信任娘娘了,若是貿然動手,只怕會引來大禍。先前殺了林寶兒,皇上的態度娘娘也看到了,死了太子妃和劉太妃可不是死了林寶兒那麼好敷衍。”
賈后道:“你的意思是?”
韓放湊近了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賈后臉色頓變,怒道:“你好大膽子!這樣的話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