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
貪狼司情,貪狼落陷。
可是到此時,鄭妙妍卻都是有情義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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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裡,她經常半夜起來,在月色下縱情地跳舞。
直到大姐鄭妙容出嫁前的晚上,輾轉難眠,走出院子散心時,看到鄭妙妍從馬背上摔下,從沙地裡爬起來。
鄭妙容忽然眼淚落了下,她上前扶起妹妹,嘴唇張闔了半晌,一聲嗚咽從喉嚨裡衝出:“忘了吧!他白骨丟在荒野,都找不回來了……”
鄭妙妍看了她一會兒,將臉埋到她肩膀上。素來不算很親和的姐妹,卻在這冷寂的夜裡,埋在對方肩上顫抖,誰也看不到誰的哽咽。
大姐出嫁後,鄭妙妍因夜裡染了風寒,躺在榻上養了些時日。
待病好後,她的馬背舞跳的漸漸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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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妙妍有了新的樂趣,她喜歡陪著母親,參加京中各府邸辦的茶會花會,只消往那裡一坐,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飄落在她的身上。
五陵王孫爭相看她一眼,而她淺淺一笑,便可撩得他們心旌神蕩。
這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樣的。會為她心動,為她傾倒。
無趣。
他們熱切地盯著她,她有時也心生煩惡;可倘若他們沒有驚豔地盯著她,而是轉看別人,她又油然地不悅,要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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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豔壓京中群芳這麼些年,也就只有兩個人,蓋過了她的風頭。
一個已死了,一個是何韻致。
何韻致因出身高貴,家教嚴格,風範足以讓京中閨秀們仰望。她看到鄭妙妍,沒什麼好顏色;鄭妙妍看著搶風頭的人,同樣心中嗤之。
…………
白駒過隙,時光流淌。轉眼鄭妙妍已是豆蔻芳華,像清晨含苞欲綻的鮮花,沾染著纖塵中的朝露,顰笑情態皆是動人。
這一年蕭懷瑾即將親政,太后為他慶賀了元服大婚前的最後一次生辰,又召了長安三品以上的命婦,帶著自家女兒入宮。入宮前,鄭夫人問她:“太后大概是想為陛下選妃,你想去嗎?”
鄭妙妍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有什麼區別呢?嫁給誰都無所謂。
聽說天下美人盡在後宮,若能成為天子的寵妃,豈不更妙?如妺喜、妲己、褒姒這樣的人兒,也是殊榮。憑著美貌得恩寵,讓整個江山為之臣服,這是本事——成為皇后算什麼?歷史上皇后那麼多,為人熟知的卻沒幾個。但絕代美人,即便被罵千百載,也是家喻戶曉。
這才是做女人的極致,是美貌最高的成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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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上,梨園的樂營將,天下風姿第一人的邰三娘,獻藝驚豔了四方。散了宴後見到鄭妙妍,她喟然讚歎:“貴府千金姿容才藝,在宮中必當矚目。惠帝時,韋貴妃不就是樂營將麼,惠帝也親自做了崔公,多少年佳話呢。”
當年,惠帝與韋貴妃親自排演《天官照月歸》的舞蹈,韋貴妃還親自教授梨園弟子,成為幾朝佳話。邰三娘以此典故,隱喻鄭妙妍若入宮,必為寵妃。
儘管韋家早已覆亡,但韋貴妃憑一人之貴,為家族帶來的榮耀,依然為無數世家所欽羨。鄭夫人聽得眉目舒展開,卻婉轉地掩唇笑道:“邰娘子謬讚她了。”
兩年後,太后懿旨,鄭妙妍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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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踏入宮闈,鄭妙妍毫無怯意。她自信地問鄭夫人:“母親,自從惠帝后,沒有人敢再做梨園崔公了,以後,只有天子才能做了,是麼?”
鄭夫人正忙著為她收拾入宮的衣飾細軟,沒留心她問的這些,隨口道:“當今天子年歲小,未必喜好這些風雅。你的歌舞才藝,說不得要被埋沒。且他更看重雲韶府。”
雲韶府,是教坊司別稱,下轄清商署。
鄭妙妍鬥志滿滿地笑了:“那倘若我得陛下的喜歡,還會再有韋貴妃時候的奇蹟麼?”
鄭夫人瞄了女兒一樣,不知道想了什麼:“美貌恩寵又如何?年老而色衰,色衰而愛弛。你得趁年輕生了皇子,穩固地位。畢竟男人都是喜歡青春鮮嫩的美人的,再愛也不會改變這點,否則,惠帝當年為什麼會死……”
她猛然意識到失口,趕緊捂住了嘴。
鄭妙妍卻神色微變。就好像應了戲文裡的一句話,“只聞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再美又如何?終不過容顏凋零。”
………………
謝令鳶一直趴在酈清悟背上,被鄭夫人慾言又止的話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