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許就不許。”陸商鳴加快了腳步,此地離少林尚有許多路程,可不容許耽擱。
道慧還欲再問,忽覺衣角被人一扯,轉過頭去,只見祝青河做了個示意他噤聲的動作,隨後輕聲對自己說道:“你可真笨,沒見陸大俠正傷心麼?”
道慧“嗯”了一聲,又見祝青河食中兩指搭上了自己手腕上的脈門,他皺著眉頭細細分辨了一會,說道:“我雖對武學一竅不通,卻也覺得大師你體內的真氣頗有異樣,有兩股力量看似膠著融合,其實內裡暗流湧動。”
道慧奇道:“這是什麼緣故?可有什麼說法?”
祝青河搖頭道:“我要將師父留下的書冊再行研究一番,不過大師莫急,這兩日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道慧壓低了聲音問:“陸施主他讓我莫運內功,是否會與此事相關?”
祝青河道:“極有可能,大師你與陸大俠那般交好,且去套套口風罷。”他正值青春年少,想起那日情景仍是忍不住面上發燙。
道慧亦是不禁赧然,“我犯了寺中戒律,這趟回少林恐怕做不成和尚了,小施主可莫要再叫我大師,我著實擔當不起。”
祝青河卻道:“戒律犯了便犯了,只要有一顆俠義之心,是不是和尚又有甚麼干係?”
道慧見他年齡雖小,卻講出這樣的大道理來,不由笑道:“小施主說的是,還是我太過執著了。”
“你們兩個竊竊私語,不要以為我聽不見,”走在前頭的陸商鳴沉聲喝道,“青河,你過來。”
祝青河“哦”一聲應了,急忙趕上前去,便聽陸商鳴說:“道慧……他的身子究竟怎麼樣了。”陸商鳴不願讓此刻耳聰目明的道慧聽見,故意說得十分小聲。
祝青河答道:“陸大俠方才也聽見了,這武學內功之事深不可測,我還須得再多看幾日。”
陸商鳴嘆道:“實不相瞞,他體內的真氣是我傳的,而他本就身懷少林內功,一陰一陽,雖能暫時增長功力,可一旦失衡便會有性命之憂。”
祝青河恍然道:“難怪陸大俠要去少林,恐怕只有至陽至剛的內力與陸大俠配合才能將那為害的真氣逼出道慧大師體外。”他見陸商鳴點了點頭,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陸大俠不是與道慧大師……有情麼?”
陸商鳴道:“此中緣由我也不便說起,直至方才眼見村民因我一己私怨命喪火海,我才知是自己當時一念之差,此刻但求能保住他的性命,我便可安然離開了。”
“離開?”祝青河問。
陸商鳴自覺一時失言,忙道:“我與你之間的話切莫讓道慧知道,只是他確實不可再與別人動手,你替我好生照顧他罷。”
祝青河猛地點頭:“陸大俠放心,道慧大師為人善良,我定不會讓他出事。”他說著便要再去好好瞧瞧道慧的身子,卻又被陸商鳴叫了回來,“等等,我還有一事。”
“甚麼?”祝青河仰著頭問。
陸商鳴沉默了一陣,有意別過頭去,支吾著說:“你有沒有可以延長……的法子。”
祝青河哪裡曉得他說的物事,不禁問道:“延長甚麼?”
“時間,”陸商鳴瞥了眼道慧,見他好似沒有發覺,才鬆了口氣說,“哇哈哈的時間。”他話一出口,不禁暗笑自己為人行事也算是坦蕩無畏,此刻卻為了這種事變得扭捏起來。
祝青河面上一紅,小聲說道:“法子倒是有的,只不過我沒試過。”
陸商鳴見他臉紅,唯恐他發現自己的窘迫,趁機揶揄道:“你有十八了吧,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有甚麼可害羞的,你儘管開個方子,我好去抓藥。”他心想這最後幾日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祝青河聞言正色道:“我不想成親,我的願望是走遍大宋,替所有的窮苦人家治病,到時候家庭只會是個累贅,不過陸大俠只管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他打從心底羨慕陸商鳴與道慧能這般江湖同行,共度風雨。
陸商鳴瞧著祝青河的樣子,忽然記起了自己年少的時候,他不禁疑問若當時能有青河這樣的雄心壯志,現在的陸商鳴、六合聖教又會是怎麼一副模樣呢?
他無奈地笑笑,不願再想,從路邊客棧的馬廄中順手牽來兩匹駿馬,丟下一兩銀子,便將其中一匹讓祝青河騎上。
“你瞧瞧人家,一個不會武功的大夫都會騎馬,你就不害臊麼。”陸商鳴見道慧毫不客氣地坐到了自己身後。
道慧笑道:“我若不與陸施主同騎一馬,又怎麼能算是一同闖蕩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