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腸的部分估計是才過去不久,正題才剛剛開始。
高熲是照他的預估設想,把他做的那些事如數如實說出來了。
朝堂上對付太子蘇威虞慶則等人的不消說,連一些江都的事都提了幾句。
楊廣不自覺秉著呼吸,等著聽賀盾的回答。
久久沒等到,大概是太震驚不敢置信,或者傷心氣憤憤怒的緣故。
楊廣等著都是煎熬,越發地絕望透頂,不得不開始想賀盾若是就此倒戈,那他該如何是好?
賀盾和高熲不一樣,她若站出來揭發他,不但父親母親會再起猶疑,連帶著目前屬於中立的李穆一族,韓擒虎李德林這一流,也會心有偏向。
高熲是太子的姻親,又看出皇帝有心廢嗣,動輒有裹挾之嫌,手裡沒有足夠的證據高熲不敢輕舉妄動,否則一個不好便要人頭落地,但賀盾不一樣,她一旦開口說話,連父親都要猶豫三分。
若是賀盾倒戈相向,這幾年他大概是沒什麼勝算的。
他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不過多費點心思心力,但那時候他拿她怎麼辦才好,他大概是再難看得見她對他笑一笑了。
賀盾是出來一個多時辰了,但因著當真參加了一場婚禮,事實上進來這院子也沒多久,許是為了避嫌,高熲帶了一個女眷,女子溫柔賢惠,只在旁邊給他們添茶倒水,存在感很弱。
高熲開門見山,進來便直言相告,賀盾經受了兩輩子以來最離奇荒唐的事,受了最大的打擊,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一切都讓她喘不過氣來。
高熲叫她來約談的目的也很清楚,希望她能站在太子這邊。
賀盾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看了看正給他們添茶的女子,便朝高熲道,“昭玄大哥,可否讓這位姑娘先出去。”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事關生死,一來她不想牽連這個女子受害,二來不想再被第三個人聽見,
石桌離房間比較近,離外頭院門反而遠。
這一聲昭玄大哥楊廣在裡頭聽得一清二楚,心裡頓時如刀絞,心她這是要做什麼,連晉王妃的清譽都不要了,讓人看見了,豈不是要傳出她和高熲的閒話來,尤其高熲對她還存著覬覦的心思。
楊廣想起來出去帶她走,腳卻被釘在地上一樣挪不動半步,他還沒做好足夠的準備能接受她用憤怒厭惡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他,光是設想一下就讓他窒息癲狂,他沒有勇氣出去,便只好窩在裡面,猶如困獸一樣。
高熲並沒有反對,只朝臉色發白的賀盾遲疑問,“阿月,你是不是也希望晉王能得儲君之位。”
賀盾點頭,臉色雖慘白,但鄭重無比。
高熲愣住,復又搖頭,“阿月是不是晉王威脅過你,你若當真希望晉王奪宗,他不會掩蓋朝堂上的訊息,連你和長安來往的信件都要過目控制,晉王身邊有能仿照筆跡的奇人,連我給你送的信都不動聲色地刪減過,方才我聽你說,便大概猜到了……
“……若非秦王命在旦夕,皇帝直接下了聖旨,又事關他的名聲,這次你大概也是進不來長安的。”
楊廣坐在裡面聽了高熲的話,猜測賀盾是點頭了,心裡騰昇起些希望,但很快又熄滅了。
他以前一直以為賀盾是希望他能登上帝位的,但這麼些年過去,他十之七八能確定賀盾不會站在他這邊的。
他手段算不上光彩,而她本性剛硬正直,受恩必報,對待親友真誠平和,一直都希望他有胸懷寬大的君子之風……
在她開始為奪宗之事焦灼不安的時候,他便不確定賀盾會不會因著和父親母親大哥感情深厚與他倒戈相向,尤其是近兩年,賀盾對皇帝是盡心竭力,他攔下的信裡十之八'九都是上表勸誡,看過那些信的內容,他做得更堅決徹底,不再對她抱有希望幻想。
畢竟皇帝若不是感情用事,奪宗之事便絕無成算。
楊廣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又鬆開,不過須臾間,那點火種徹底熄滅了。
高熲搖頭道,“晉王的心思深不可測,阿月,他與你不是一路人,他離那個位置已經很近了,萬事俱備,只差一步之遙。”
這些話方才已經說過了,賀盾已經過了最震驚難言的時候,這會兒因著想說服高熲,暫且把其它的情緒擱置在一邊,強打著精神專心應付眼前的事,倒也沒有難受的時間和空隙了。
楊廣做下的這些事,賀盾難以接受,但不難理解,畢竟她十幾年前就知道楊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只是這些年被他營造出來的假象迷惑,以為他在改變,其實並沒有。
他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