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楊昭乖乖點點頭,眉眼彎彎比劃道,“阿月母親是小仙女,跟畫像上一模一樣。”
眼光不錯,也不看看誰畫的,楊廣笑了一聲,問道,“你母親人去哪裡了?”
楊昭乖乖回道,“出去辦事了。”
孩子還在這,自己跑出去了。
楊廣微微蹙眉,叫了暗十一進來,問了是被高熲的帖子請走,並且人已經走了一個時辰還多,心就沉到了谷底。
丞相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乘著阿月落單給他來了這麼一出。
一個多時辰。
夠高熲把整個大隋的國史都說上一遍了。
楊廣坐著不動,現在追過去已經晚了,他得讓自己冷靜下來,以便一會兒能好好面對賀盾……
楊廣企圖讓自己靜氣凝神,試圖在混沌的慌亂中劈出一條清醒的路來。
這些都是可預料的場面,甚至當初決定對賀盾隱瞞的時候他便設想過,做什麼都沒法補救扭轉乾坤,他只有面對這一條路。
這一日總會到來,只是楊俊的事摻和在裡面,改變了原先的計劃,讓這一日比他預期的提前了許多,不過也無妨,現在朝堂大局已定,賀盾早一日晚一日知曉,都是一樣的。
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她遲早都會知道。
這麼想著楊廣心裡翻騰的情緒也沒有平靜一些,賀盾厭惡的目光震驚的模樣在他腦子裡晃來晃去,光是想一想,都讓他覺得窒息,無法應對。
沒能儘早除去高熲,是他人生中一大敗筆,留到現在,禍害了他一整個家。
阿月會怎麼樣。
怎麼想他。
怎麼看他。
會不會就此離開他。
楊廣有些喘不過氣來,理智和力氣一起被抽乾了,坐了這麼一會兒,三魂七魄散了一大半,完全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身邊有個能說話的人,只是這兩歲的傻兒子天真懵懂,不諳世事。
楊廣不知自己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說得氣若游絲,“傻子,你還笑得出來,你母親要拋棄我們父子了。”她與他不是一路人,知道那些事,肯定再記不得她愛他三個字了,要拋棄他了。
他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也做足了準備,以為自己能以不擇手段的真面目面對她,事到臨頭卻實在是高估了自己,心慌氣短,腦子沒辦法冷靜下來好好思考這一切,只覺自己一輩子的黴運都彙集在今日了,又想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臥房裡氣氛凝滯,楊昭聽不懂拋棄是什麼意思,握著小狗,懵懵懂懂問,“什麼是拋棄。”
什麼是拋棄,就是不要他了。
高熲那廝不會趁虛而入罷。
楊廣胸口起伏了兩下,將孩子抱到了一邊,事已至此,慌亂無用,與其在這待著,不如先去看看,先看看阿月什麼反應,他才好想該怎麼辦。
楊廣下了床榻,很快收拾好衣物,交代暗十一看好孩子,自己出了府。
高熲身居高位,他做的事瞞不過高熲的眼。
楊廣邊走邊在腦子裡理著賀盾可能知道的事。
高熲有備而來,這時候賀盾不知道十,也該知道八'九了。
傍晚風涼,外頭天還有些冷,涼風多少能讓人冷靜些。
暗衛有專門的聯絡訊號,距離不遠發出去都能看見,楊廣站在府外的路口,等了一刻鐘,聽暗一趕過來回稟說人在大興城邊一個小隊長家,應了一聲腳步不緊不慢地往那嘈雜的地方走去了。
原本便沒多大點路程,楊廣越走越慢,到了那宅院不遠處就停了下來。
暗一問要不要把王妃叫出來,楊廣擺手制止了。
巴掌大小院子,遠遠能看見有人守在外頭。
高熲當真請了賀盾說話,兩人在院子裡還沒出來。
楊廣在外遠遠看著,看得心裡情緒翻騰,卻腳步沉重挪不動一分毫,他沒有勇氣敢像以往那般破門而入,在外頭心慌意亂地盯了好一會兒,破罐破摔,索性卑鄙小人做到底,繞到後頭弄翻了兩個守後門的,從這宅院的另外一頭翻牆進去。
楊廣自己在黑漆漆的房間裡坐下來,心如死灰地聽著外頭的對話,等著懸在脖頸上的那把刀完全落下來。
暗一手腳利落,這院子本就是空的,兩個守門人不是暗一的對手,右邊喜慶的吆喝聲恭喜聲勸酒聲不絕於耳,掩蓋了細小的動靜,選在這麼個地方,讓人想發現都難。
他大概來的很是時候,久別重逢敘舊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