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神,倒是累太太受驚。”
然則,眾人都不曾想到,王夫人被這一句話勾起前頭的惱火,雖不敢發作出來,心裡卻生出一番念想來:那林丫頭果真是個禍害!此時都能勾得寶玉這樣失魂落魄的,後頭真要做下什麼事來,她不打緊,寶玉這一輩子,豈不是要毀了!不行,自己卻得早作籌劃,趁著她還要點臉面,早些打發了她去,後頭才能放心!
心裡這麼想著,王夫人轉眼看著寶釵正自在右側扶著自己:她脖頸微彎,恰勾出一段美好的弧度,粉面微垂,於豐美之中越發澄澈出嫻雅平和——似這等端方嫻靜的,才真個是好女子,足可匹配寶玉!
由此,王夫人竟不收手,只自顧一面搭著寶釵的手,一面被寶玉攙扶著,一手一個地往自己屋子裡去,口中猶自埋怨寶玉,及等到了自己屋子外頭,她才轉過頭去,一面輕輕拿手拍著寶釵的手背,道:“虧得你姐姐妹妹們在,方讓我定了定神。”說這這話,一行人到了屋子裡頭。
三春等略坐了坐,見著再無異狀,便是告退而去,心裡卻各有幾分思量。探春心中最有主見,見姐妹都不曾要散了去,便邀她們到自己屋子裡去:“我們也說一說話兒。”
到了秋爽齋,三人坐下來吃了兩口茶,便打發了旁的丫鬟,自說些私密話兒。待得旁事說罷,探春想著今日的事,到底說了一句:“方才二哥哥那一件事雖小,裡頭的意思卻瞧著深呢。”自迎春訂婚一事過後,三人往來走動更甚以往,親近更甚以往,又是破了格子說出過許多本不該說的話,她這會兒說起話來,便不似從前那般顧忌。
迎春雖軟糯,惜春雖孤介,素日黛玉待她們卻極親近的,又有寶玉這待她們極好的兄弟夾在裡頭,自然關心。這會兒探春一說,迎春便摸了摸茶盞,半晌道:“可不是,總得與她說一聲才是。不然底下人嚷出什麼話來,也是不好。”她是個軟和人,便瞧出一些來,也是想著太平兩字,只願含糊過去的。
“林姐姐那麼個聰明人,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是有些話兒須說不出口,只得避開來罷了。二哥哥雖然待我們好,這事兒卻錯在他身上的——自來做不得主的,便要看明白才是。”惜春又是不同,她本性聰慧,東府裡頭也有走動,有些事反倒更敏銳,此時說出來,倒是讓探春手一鬆,茶蓋落在茶盞上頭,叮得一聲輕響:“越發胡說起來。”
她嘴裡雖這麼說,心裡卻知道惜春說得不錯,頓了頓,也嘆了一聲道:“只是總這麼鬧著也不是個道理,這事兒我託個事兒傳過去,林姐姐極聰明的人,老太太又疼她,若能將事兒說破,倒還能好些。這樣的事,總是女孩兒更要仔細。”
這般說了一回,探春轉眼便使了侍書過去,託言借個東西與寶玉做東西,便將之前的事說道了一回。黛玉心裡明白,也拿話託侍書謝過探春,回頭卻與紫鵑、春纖嘆息:“姐妹們都是極好極有心的,可老太太那裡,我能說的已是說盡了,又能如何?”
她這廂嘆息,那廂賈母處聽得寶玉一事,卻忙過去看了一回,又打發人來瞧黛玉,回頭還嚷出一句話來:“真個不是冤家不聚頭,我這個老冤家哪世裡的孽障,偏生遇上這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的!”
第一百零八章 暗爭鬥王氏代尋親
她這一番話嚷出來,便似落了塊石頭在湖中,雖說小事兒,卻是浮起一層一層的波瀾來。且不說旁人,單單一個王夫人知道後,便是氣了個倒仰,倒在大引枕上拿手按住胸口。雖不敢做捶的樣子,她心裡卻真真是五內俱焚,牙根兒且發癢:老太太這麼一番話,究竟是幾個意思!從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意,媒妁之言的,她雖是府裡頭的老祖宗,寶玉的親祖母,可在這事上也須得退一射之地!如今看著,這竟便不管自己的意思,老爺也不在,就要定下那林丫頭了!真真是老糊塗了!可、可那到底是老太太,府裡頭的老祖宗,她糊塗說出一句話來,難道自己能駁了回去?不說外頭的人聽見了,就是家裡的人知道了,又怎麼想去!
想到這裡,王夫人便覺焦躁,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來,眼前卻是一黑,身子便有些搖搖晃晃起來,唬得一邊的玉釧、彩霞等都白了臉,口中嚷出一句太太,便自跑過來攙扶。只是這突如其來的一樁事,誰能料得到。這人雖扶住了,玉釧卻不合撞了案幾一下。
但聽得砰地一聲,那上頭擱著的茶盞登時落在地上,摔了個八瓣碎,一碗才沏好的熱茶俱是潑在地上不說,王夫人裙上也濺得溼了一片。
“哎呦!”王夫人先被那聲兒唬得心頭一跳,後頭又被燙了一下,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