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也不曾提及。倒是羅夫人,她自來行事仔細,心思也重,且比之嚴氏更覺見過香菱,便十分留心在意,回去後雖不曾耽誤了用飯梳洗等事,心思卻實在有幾分纏綿不去。
待得梳洗過後,羅夫人自靠在床榻上思量之時,邊上大丫鬟笑道:“太太,方才三爺令人送了一甕好泉水來,道是今兒去東山賞玩時,特特與您取用的。用那泉水烹茶,很是輕浮。三爺頭前有些醉了,竟忘了這事兒,現想起來忙令人送來。您可要嘗一嘗?”
羅夫人聽說,不覺一笑:“他倒還有幾分孝心,罷了,將前兒得了的白露茶取一些兒來。你親自過手,不要叫那些小丫頭糟蹋了。”那大丫鬟自是笑著應承。羅夫人卻自己一怔,猛然醒悟過來:是了,與那個香菱肖似的還能是哪個?就是頭前見過的那位封夫人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苦香菱重歸慈母懷
想到此處; 羅夫人便禁不住支起身子,張口便要遣人喚嚴氏過來; 又一瞧時辰; 只得作罷。待得翌日清晨; 她忙喚了嚴氏前來,將裡頭種種皆道與她。
原來; 嚴家一應交際往來等事皆交與她處置,近來就有一件與嚴大老爺有關的; 她北上前親去理會的:“你自小聰敏,想來也記得那甄家罷。”嚴氏聽得甄家兩字; 心裡一震,忽而就想起往日一些面龐; 不覺驚叫:“怪道我覺得那香菱面善,原與封夫人有七八分肖似。小時爹孃常帶我過去; 原見過好些面兒; 就是那英蓮妹妹,我也與她頑過好些時日的。她、她難道就是……”
“果真是她。”羅夫人聽得這一番話,想著前後種種,不覺長嘆一聲:“我北上之前,忽而得了訊息; 說是封夫人生了一場大病; 必得好人參才行。偏她父兄有些不捨,用的是些根鬚,我便親過去送了一些; 又使人時時探望。聞說她好了,我猶不放心,又過去看了一場,方才罷了。那會兒她憔悴病弱,到底大面兒不曾變了,又是早年相熟慣了的,她的女兒,我自也能看出幾分。”
雖兩頭湊到一處,已有七分準頭。可兩人卻都沉默下來,四目相對之時,皆顯出幾分難色來。倒不是說旁的,只是這樣的事,非得母女相見,方能作準。但封氏頭前一場大病,若要風雨三千來一程,只怕艱難。而那香菱,身在薛家,早前又已是做了通房妾室,雖說大婦不容,那薛家富貴非常,願不願意放歸,又是一件難事。便這兩件都成,難道她們便真個能咬準了香菱便是甄英蓮?
可要不說,兩人心中又過意不去,現今便十分難辦。
好是半日過去,嚴氏到底在年輕心熱,又對賈家有幾分熟稔,斟酌著道:“嬸孃,這事兒雖難為,到底干係陰德,又是這一場世交情誼。咱們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現今既是知道,若不成全了,豈不於心有愧?縱然有萬一之說,總歸父親他們尚在江南,內裡又有小嬸孃,去信將這事回說明白,究竟如何,也先問問封夫人才是。”
羅夫人卻於人情世故更為明白,當即搖頭道:“不妥,你如今也是為人父母的,難道不明白一片慈母之心?那封夫人夫婿早亡,孃家又是如此,獨有一個女兒流落他鄉。現今她一生所繫,便只有這個女兒了。休說如今你我有七八分準數,就是三四分,只怕她也能強撐著過來。倒不如現今將那香菱的種種打探明白,真個有□□分,倒還罷了。”
嚴氏聽罷,也點頭稱善,又想著與薛家素無往來,倒是黛玉這兒尚算熟稔,又有頭前香菱學詩這一件,可見兩人也素來親善,不如先問問她,再做打算。
由此,當日她便往顧家下了帖子,下晌便過去。
黛玉便有幾分吃驚:這嚴芸前番雖做不速之客,到底有了默契,往日再沒這般光景,今兒到底是怎麼了?心裡想著,她卻也不作聲色,只笑著款待。嚴氏自然也看出幾分,坐下來略略敘了幾句溫寒,便嘆道:“我今兒急匆匆而來,怕真個是做了不速之客。然而,今日著實有一件大事,必得登門叨擾。”
說著,她便將香菱一件事細細道來。
聞說這樣的悲涼之事,黛玉又天性裡有一番纏綿之意,不覺淚光微微,再想到昔年也曾感慨香菱身世,便自幽幽一嘆,道:“舊日我也覺得她天性靈秀,全然好人家的姑娘,未曾想倒有這一番生離死別之事藏在內裡。”
“這世間無奇不有,就是我們今兒細細想來,也覺詫異,很想玉成了此事,也讓母女團聚了。然而時隔多年,又是這麼個光景,唯恐有錯漏,倒是叫兩處不安。”嚴氏喟嘆一番,方將裡頭的為難之處道明。黛玉垂頭細想半日,方道:“薛太太很是慈善,薛大姑娘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