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鴻不轉身地說:“死腦筋!命要緊還是你的官要緊?!”
宋源不在乎地說:“不就是一死嗎?我要死個官身!日後我父母還能對人說,我兒子死時是個從八品的官員!在我們村兒,這可是個大官兒呢!他們說不定會給我修個廟……”
雨石一下子笑了,賀雲鴻翻身,睜眼切齒說:“你哪裡是來說好話,你是來氣我的是不是?”
宋源忙將茶杯交給了雨石,站起身,又對賀雲鴻行禮:“賀侍郎!”
賀雲鴻皺眉:“怎麼又行禮?!”
宋源忙說:“剛才您沒看見呀!”
賀雲鴻憤然:“可我聽得見!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他猶豫著。
宋源眨眼問:“對您忠心耿耿?”
賀雲鴻皺眉道:“笨!”
“哦!”宋源失望地說,“說實話,沒人這麼說過我,賀侍郎,您覺得,這貼切嗎?”
賀雲鴻閉眼:“我不跟你廢話了!以後不要來了,請個病假,到哪裡先躲躲,你的官位低,該能躲過去……”
宋源固執地說:“我不躲,我又沒幹壞事,躲起來就會讓人說……”
賀雲鴻氣得指著門:“出去!不許再來見我!不然我讓他們打你出去!”
宋源又鄭重拱手:“請賀侍郎多保重身體,節哀克憂,賀侍郎一向奉公無私,赤膽忠心,會得上天保佑,一切平安。在下先告退了。”然後轉身,隨著雨石走了出去。
賀雲鴻長出了口氣,疲憊不堪,閉上眼睛努力睡覺。
雨石回來,小聲說:“公子,我沒說謊吧?他真的只是來說好話是不是?”不等賀雲鴻睜眼,雨石忙說:“我出去我出去……”拿了凳子退了出去。
又躺了幾天,賀雲鴻終於走過了深淵的最底層,緩過了些心勁兒,能下床走動。可即使如此,他也根本沒有出府門,對外依然稱病。
他每天都去陪著父親,給他喂粥,為他讀書,講些他記得的小時候父親對他的教導。賀相再也沒哭過,只是常常拉著賀雲鴻的手不放。
賀雲鴻日常也去給母親兩次請安,他無法聽姚氏嘮叨那些話,只要姚氏一說那個山大王,賀雲鴻就得打斷,說些別的,這讓姚氏很不滿,她再多說兩句,賀雲鴻就會告辭。過了兩天,姚氏就開始說賀雲鴻不像以前那麼孝順了。
賀雲鴻回到自己的院落,有時看兩頁書,寫幾筆字,很是閒散,與在府內府外忙得團團轉的賀霖鴻完全不同。
賀霖鴻每天晚上習慣來賀雲鴻處看看,對他講講白天自己做的事,可是賀雲鴻並不想看見他,因賀霖鴻說著說著,就是一副盈盈欲泣的樣子,弄得賀雲鴻總要把他趕走。
年關將近,大年二十九。往年此時京城回熱鬧非常,現在滿街冷冷清清,偶爾有些人家的窗戶上,貼著紅色的剪紙年畫。
賀霖鴻去了勇王府外的品香茶肆,要求見餘公公。馮掌櫃讓賀霖鴻進了雅間,打出了茶旗。
茶肆裡一片靜寂,現在外面戎軍圍了京城,城內市面上沒有糧食,店鋪大多關閉了,哪裡還有人出來喝茶?也就是這裡是個聯絡點,門還勉強開著。
賀霖鴻心神不定,喝著茶,手都有點發抖。三弟那意思,建平帝無法阻止太子回城,如果太子登了皇位,就得了軍符,掌了軍權,京城尚有五六十萬禁軍,名義上都得聽他的命令……而賀雲鴻,不接太子手書,舌辯群臣,擁立了安王,太子怎麼可能放他生路……
他強忍下眼淚,門簾一掀,餘公公走了進來。賀霖鴻忙起來行禮:“餘公公!”
餘公公回了禮,兩個人坐下,餘公公看著賀霖鴻眼中的悲哀,少見地沒有笑。
賀霖鴻從袖子裡拿出一卷紙,低聲對餘公公說:“這是京城建房的工匠名姓和地址,他們都知道我,只需提賀二就行。還有,這是最後幾塊地的地契,我在衙門裡幫著過的戶,用的是莫雨石的名字,他是個小廝,已經被放出了府。……”
餘公公默默地接了過去,賀霖鴻低聲說:“我三弟說,太子回城,該就這些日子了,我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來了。”
餘公公猶豫了片刻,小聲道:“老奴斗膽,想告訴你個秘密……”這是救命的事,不該守口如瓶了,凌大小姐也不會怪罪的。
賀霖鴻一愣:“秘密?”
餘公公點頭:“是誠心玉店的秘密……”
下午,賀雲鴻正在寫字,賀霖鴻帶著激動的表情小跑著進了門,雨石一見,問道:“二公子?”
賀霖鴻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