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一把抓回她手裡的帕子纏住尾指,拉著她的手往屋裡急走,“別看了,要是他轉眼就反悔,咱就死定了。”
正著敲門聲又再響起,我蹭地挺直脊背只覺涼氣瞬間傳遍四肢百骸麻了手腳,舌尖的那腥甜蠢蠢欲動地翻攪。
孝顏停住輕撫過我唇角的動作,凍得發紅的臉繃得死緊,咬著嘴唇心看向我身後院門。
易安和行久一人橫舉了槍一人快速抽了短刀反握身後,輕悄悄地移到院門兩側,手扶在門拴上聽著動靜,不停向我使眼色。
站在院裡不知所措的下人全都瑟縮著躲到角落,像是感受到氣氛裡的緊張,沒有人話甚至連大氣都聽不見誰喘一下,只有風聲。
“開門。”
這兩個字我還沒出來,外面倒先替我了,很輕,像是被風夾裹著從門縫裡飄進來。
聽見這一聲我的心倏地就歸了位,墜得我險些支撐不住坐在地上,被孝顏穩穩扶住。她那張緊皺失笑的臉也換了副生動表情。
胤祥從將開的門縫裡閃進來,順手拍了下行久的肩兩三步已站穩在我們面前。
將要關上的院門後又敏捷地閃進四五個高大健壯的男人,齊齊站於院內列成一排。他們手裡竟然還反繳著幾個人的雙臂,輕鬆壓在雪地上臉都直接埋進去。嚇得幾個下人剛張了嘴還沒叫出來,便被易安和行久衝過去手起掌落地快速敲暈在地上。
胤祥一左一右扶著我和孝顏進了屋,來不及脫掉斗篷已壓著聲音問出來,“年羹堯來了,看見你們沒有?”
孝顏一邊拉著他坐下一邊看向院裡那排面無表情的男人快速回答,“怎麼沒看見,就隔著一道院門……這幾個人,不是他留下來監視我們的吧。明明剛才就他一人……”
“一個人?”胤祥來回看著我們,見所有人都是確認方才甩開斗篷坐入椅中,接過我遞的茶呷了一口沉吟著:“我來時看見巷口全是官兵,正納悶怎麼就走了便見著這幾位。”正著,他置了茶杯連頭也沒轉,聲音卻提了幾分對院外起話來,“兄弟們,來者是客,好好招呼。”
也沒聽見應聲,院裡突然就變得更加安靜,連人影都不見了。我和孝顏對望著又看向胤祥,他正攥了拳頭四處打量,突然抖了袍擺站起來很嚴肅地看著我們。
“收拾東西,今兒就走。”
這倒是想一塊兒去了,此時更是不再耽擱。
我本身無長物,唯有一顆心還有腹中骨肉,隨時都能離開,去哪兒都可以。
☆、251。安若朝露Ⅱ
在這樣的戰爭邊緣之地,真的無處可去。
也許胤祥再不放心讓我們在外飄著,也許胤禎氣極了卻又無暇它顧,再也許……總之,太多的也許讓我無從猜想也無力分辨,終於在二次棄“家”出逃的一個月後抵達了惦念許久的西寧。
沒有美麗的青海湖,卻看到了傳中的數十萬大軍。
哪裡有那麼多,以訛傳訛不可信。十數萬倒是有的。
胤禎聽了胤祥的話沒什麼,只是把手裡的杯子猛地摔出大帳簾外,叮的一聲滾落到雪地裡,悄無聲息失了蹤影。
沒人再提給京裡去信,沒人再提誰的四哥,只是住在這裡,什麼也不想。安心地住,靜心養胎。
我很少見到胤禎,就連胤祥都極少出現在眼前,孝顏倒是與我住在一處。除了開營拔寨幾乎就守著自己的帳篷,足不出“戶”。
偶爾能聽到遠處兵士操練的聲音,和著呼呼的風,雪總會被吹進簾內,白了厚布簾下一方軟絨絨的毛毯。就連康熙五十九年都這樣強勁地吹來了,風雪無阻。
我的肚子終於不再平扁得看不出它原本該有的樣子,漸漸鼓起來像當年尚還年輕的時候成了個的半球型扣在腰腹。裡面開始有了動靜,輕輕地動,讓我感知生命的美好與微弱。
這裡沒有煙花,只有震耳欲聾的火炮,沒有京城繁華,卻有對生命最虔誠的嚮往。所有人都想活,沒有人出口,他們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禮膜拜,換一個清平盛世。那些將士衝鋒陷陣,喉嚨裡喊出來的總是同一個聲音,比炮聲還響,震天撼地,山河無光。
每每這個時候,腹裡總是出奇的安靜,像是和我一起在聽。聽那些遙遠的關於戰爭的血生命的淚,靜淌時總是無聲,需要用心體會。
年羹堯沒有再出現就像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眼前,也沒有再發生過延誤軍糧這樣的事,只是軍中的生活仍是艱苦。
孝顏總會勸我多吃一些,還會笑著你的伙食是全軍當中最好的可別糟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