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傳情意的花,怎能由她送給我,我問她可知這是何花?她搖頭不語,手心仍執著地攤在我眼前。
看著她掌心的勿語,我竟怔忡了起來,想起多年前,同樣伸出的白皙的手掌,同樣掌心中躺著的一朵勿語,傳情達意,卻抵不過時間,抵不過考驗,便輕易地毀了,葬了。
直到一股清冽的體香襲來,溫熱柔軟的掌心擦過我的臉頰,她卻是將那勿語戴在我頭上,隨著的還有她的低低的話語,“情能生怖,若離了情,無憂無怖,生亦何戀,死隨何往?便是枉活一世”,
我從思緒中驚醒過來,這句話似映入了心裡,令我迷茫無措。
情生煩絲,情亂心神,情使人失去理智、不能自持,我埋葬了對帝王的情意,我埋葬了自己的心,只願守著青燈,孤寂一生。
可聽得這話語,無情無愛的自己,便算是枉活一世麼?我徑自沉思,卻忘了問,她為何執意將那花簪我發上,真是不懂規矩。
眼前遞過一張絲絹,那是我曾遞給她拭淚的絲絹,我沒有接過。
那已染上了她的氣息,她曾說過的話語,她的驚世駭俗的論調,好似飄飛的蒲公英種子,散在風中,隨時落在身上,悄然生根,成長,我讓她留下絲絹,疾步轉身離去。
不,絕不,帝王的薄情,早已將我埋葬在冰封的孤城,我太清楚自己的性格,失了淡然、疏遠的防備,剩下的只有脆弱、偏執,再有下一次,只怕毀了我的心。即使在這冷宮孤寂一生,我亦再也不要沾染半點情,
望著月下湖畔倒映的身影,縈繞的是一種亙古的孤獨,是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只能說與自己聽的孤寂。
後來很久很久後,我才知道,原來在她將勿語花簪在髮髻的那一刻,自己早已動了心。
直到寧貴妃來長寧宮,逼著我彈奏九霄鳳鳴琴,她解了圍,卻也受了責罰。
我不願欠人恩情的,只能艱難地告訴寧妃,願終老於長寧宮,算是妥協退讓罷,才讓寧貴妃罷休。
只是如此直白地,在眾人眼前,坦露自己的心聲,讓我極為不自在,心中亦是不快,臉色冰冷,說畢便進了屋,只是眼角的餘光,卻見著她自責的眼神,映進了我的眸子裡。
夜裡,腦中總是閃現著那平淡的眉眼,那雙內疚自責的清澈眸子,你啊,身為宮女,位卑言輕,少受責罰已是萬幸,你又何苦自責於我的難堪和不快,縱是這麼想,仍是心緒難平。
少不得要多謝她今日解圍的,給自己找了說法,便提步往苑中走了去。
遠遠地,便見得燭火搖曳下,投射在窗前的兩個剪影,靠的很近很近,四目凝視,臉頰不過相隔兩三寸的距離,下方那人熟悉的眉眼,不算高的鼻樑,細薄緊抿的嘴唇。
不知為何一時慌亂,竟忘了敲門,徑自推了門進去,見得喻嬪手撫在她臉上,倒確實靠的很近,似是推門聲驚醒了二人,喻嬪回過神,急急地行禮離開了,臉似染了紅暈般,心裡湧起些不解,倒像是被撞破什麼一般。
她見得我來了,眸子裡閃過驚異,又歡喜的神色,可我仍在懊惱自己,適才怎得失了冷靜,做出如此莽撞之事,不由言語冰冷,讓她眸子黯淡下來,輕應一聲,便低著頭,不再說話。
見得她這般,我更不知如何做才好,向來便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便問她可有所求,許了她所想,自己便可安心離去。
她忽然抬起頭,說想向雲傾學武,眸子裡竟是期盼之意,原本黯淡的眸子,霎那間,璀璨如夜空中的星子,熠熠發光,竟讓人不時不忍拒絕,只得應了她,見得那平淡小臉上,漾出了大大的笑容,似拂面的春風般溫暖,真是個簡單容易滿足的人啊,笑容扯到了她的傷口,又疼得齜牙咧嘴起來,讓人不禁莞爾。
她似是極為喜悅,眸子直直落入我的眼裡,有些發怔地凝望著我,在那雙清澈溫潤的眼眸裡,投出了我倒影,眉眼間散去了冰冷,帶了些笑意,這樣的自己,還真是陌生啊。她忽然滑了手,低呼了一聲,殷虹的鮮血從青衫上透了出來。
褪去衣衫的後背,猙獰的疤痕交錯盤結,述說著她曾受過的苦難,她卻說難看,讓我別看,竟是心裡也在意這些疤痕,可為何又不用我贈的藥呢?
她說給喻嬪消除手腕上的疤痕了,我不小心摁重了一下,她疼的包著淚花,有些埋怨地望著我。
我掩了笑意,裝作不在意地望著她,她果然怯怯地轉回頭,埋在枕頭裡,卻不經意地溢位了絲輕吟,一抹紅暈蔓延過了全身,似染了胭脂般。
不願她羞窘,我便假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