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奶吃的小兒一般,唇嗅著他的手指,疾喘著,兩瓣唇輕輕碾蠕,忽而刺溜一下,流了些口水出來。
他忽而想起,自己從土蕃帶回來的乳酪糖忘在了鞍子上,居然還沒有卸下來。
她是頂愛吃糖的,無論麥芽糖,蔗糖還是黑糖,或者能酸死人的乳酪糖,都喜歡吃。他不喜糖,上輩子到死,竟未給她買過一顆糖,想想也是莫大的遺憾。
記得倆人有一回在成紀縣城裡趕集,恰逢臘八,集市上無比熱鬧。鄉間小集市而已,無論什麼東西都蒙著一層土,經過處賣麥芽糖的攤子,攤主攪著赤紅的糖漿,兩隻滿是凍瘡的手,掐掐捏捏,便是一隻花餡。
恰有土蕃兵的馬蹄踏過,灰塵揚天,那一枚枚擺著的麥芽糖上,厚厚一層塵土。
她在那攤子前站了很久,並沒有說自己想吃,只是說:“明德你瞧,這老先生捏的可真好看呢。”
攤子髒成這樣,那攤主手上的凍瘡眼看化膿,季明德當然不會給寶如買那種東西回去。遂道:“那東西髒,你便饞,等我改日尋處乾淨的攤子給你買了來,如何?”
她咬著唇,一手撫上肚子,小聲道:“並非我要吃糖,是孩子想吃糖呢。”
土匪也皆有家,季明德見過很多婦人懷了孕,會說孩子想吃肉,孩子想吃酸,孩子想吃甜,孩子想吃天上的大白鵝,扭天作地,大冬天要吃荔枝,大夏天鬧著要吃冰。
寶如從不曾作鬧過,那還是唯一一回,她拿孩子說事。
季明德失笑:“孩子不過是個芽而已,她連五味都不能辯,怎知要吃糖?”
她叫他拖著,一步三回頭,終是跟著他走了。
若非這輩子到長安之後,看她吃糖吃到牙疼,捂著臉頰哭著還要吃,兩輩子,季明德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當時有多饞那甜甜的麥芽糖。
他這輩子可以給她所有她想要的,但上輩子,回頭看著麥芽糖攤子的那個寶如,他兩輩子都回不去,都無法補償。
第152章 當年事
寶如知道是李代瑁將自己抱回來的她並不曾睡著只是癱軟無力渴無比的焦渴。似乎李代瑁站在床邊還說過些話拉開床屏將她圍圈了起來,關緊門,是從書房的窗子出去的。
她迷迷糊糊記不太真切,才睡過去,季明德就回來了。
身子是軟的腦子卻很清明。寶如覺得問題出在那碗冷淘上,所以她和苦豆兒兩個都給迷翻了。
吟雪是否牽扯其中寶發並不知道。佛前供過的冷淘誰要真想做手腳太方便了便查也查不到誰身上是她太大意了。
而黛眉將她弄到清風樓李代瑁的床上,這她便有些不懂了。
顧氏恨季明德是為他搶了府中的長子之位,恨她是為她惹的李少源不得安寧。
她明知道季明德和李代瑁之間有著解不開的死結就算恨不得季明德死,李代瑁總是她的丈夫,之間有三個孩子,還深愛著她。
她為何要害他?
總之,這事情若傳出去,無論於榮國府,李代瑁還是季明德,抑或者她,將是莫大的恥辱。寶如緊咬牙關,生怕躺在身邊的季明德看出不妥來。
本就急赤紅眼,血海深仇的倆父子,若叫季明德知道是李代瑁把她抱回來的,估計此時提著砍刀,就得削了李代瑁的腦袋。
好在他並未點蠟燭,就於黑暗中靜靜的躺著。從一開始吃冷淘到現在,至少兩個時辰了,藥入骨髓,混身又熱又癢,癢的難受,他就睡在她身邊,冰冰涼涼,摸上一把,不知有多舒服,可她連舌頭都是軟的,話都說不出來。
黑暗中目光對到一起,寶如一聲顫哼終於漏了出來。
季明德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乖乖,你竟……”
若今日沒有季明德,寶如覺得自己肯定得死。
在戰場上最危險的時候,叫土蕃兵四面圍攻非得要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他曾想,若死,他不要投胎也不要轉世,他只求佛祖將他種在她的胸膛上……所以,我們懂得。不懂看簡介。
一回下來,滿腦清明。
寶如咬著牙在心裡咒著:“狗屁的賢婦,若蒼天有眼,就該叫李純孝來看看,他所敬重的長安第一賢婦,都幹了些什麼事情。
好在是季明德回來了,若季明德不回來,她今夜該怎麼辦?
揩了把眼淚,兩隻手仿如與淤泥搏鬥……
連著三回,舌頭倒是能動了,可她也一句話都不想說,疲沉無比,二人相擁睡去。
眼看三更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