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徽卻不再看他。男人站起身來,對楚敬宗不冷不熱地道:“楚相,在下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以這般態度對待三公,已足以稱得上是無禮。可楚敬宗卻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悅,反而尷尬地拱手道:“長史多多歇息,這邊的事情交給本官便是。”
程徽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任由一個侍衛扶著,向縣衙後堂走去了。楚敬宗悻悻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回頭來。端起茶盞也無心品茶,他重重嘆了一聲,放下杯子也站起身,從另一個方向也往後堂去了。
縣衙的後堂原本是縣令與其家眷的住處,然而眼下貴人駕到,自然是要都騰出來讓給對方的。楚敬宗匆匆走在迴廊上,每接近房間一步,臉色也就越發陰沉下來。
“嘭”地一聲,他最終推開了房門。
屋裡一片安靜,從內室低低傳出少女的抽泣聲,和年長女性的低聲哄勸。聽見門開了,那聲音也戛然而止。
楚敬宗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掀開簾子大步走了進去。
楚沅音還在抹著眼淚,見他進來,滿臉惶然地朝著床裡面縮去。莊氏的神情也有些無措,強扯出一抹笑,起身迎上前去:“老爺……”
“滾開!”楚敬宗毫不留情,一把將她推到旁邊,繼續朝著楚沅音走去,抓住她的一條腿便向外面拖。後者見狀,放開喉嚨慘叫起來:“爹爹!爹爹不要!女兒錯了,女兒……”
啪!
這一巴掌下去,竟是將楚沅音的嘴裡都打出了血,半邊臉頓時腫起老高。莊氏見狀,尖叫一聲撲上前去,摟住嚇傻了的女兒淚如泉湧:“老爺,求您!要打就打妾身吧!”
“瞧你養出來的好女兒!”楚敬宗已是暴跳如雷,指著這母女二人的手顫個不停。“我都說了多少遍,不要去招惹她,不要去招惹她!她可是救了你的娘啊,你怎麼就能下這麼狠的手,將她推下去!你以為你做得很隱蔽不成?那周九全看在眼裡了!你的父親,堂堂丞相,現在在一個王府長史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若是這次襄王有什麼不測,為父也只能……讓你以死謝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成功一口氣發出了六千大章!終於!【熱淚盈眶
楚四再次不作不死=L=
另外對於王爺救了莊氏這一點,以防萬一還是說一下。如果是楚四要被人拖下水,王爺是肯定不會去救的;如果是真正的楚二坐在這裡,莊氏要被人拖下水,那麼我覺得憑性格來講她救人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因為沒有真正寫出來,所以我也就不下定論了。
至於王爺為什麼會救莊氏……就簡單地理解為他不屑於與這些只會在後宅耍陰招的女人們一般見識吧。莊氏雖然是楚四的後盾,但至少她沒有主動表現出要害楚二姑娘的性命。從王爺的角度來說,以他的尊嚴、涵養與擔當來說,是不容許自己見死不救的。當然,如果最後楚四沒有推一把,他是完全有能力全身而退的,根本不會掉進水裡。
【預告——秦景陽:這是禮節性親吻嗎?楚清音:不,這是急救措施。】
☆、說說你的事吧
恢復意識時,楚清音發現自己正趴在江邊的一處淺灘上。
日頭已經偏西,也不知具體是什麼時候。但是從自己目前的狀態來看,應是還沒有過一更天。她連咳出了幾口水,勉力用手臂支撐著上身,坐了起來。
想起剛剛在水下的經歷,楚清音忍不住一陣後怕。那挾持了秦景陽的匪徒在靴筒裡竟然還插了把匕首,自己游過去試圖將兩人分開時,險些面門正中一刀。好在襄王的身手過硬,她才能將匕首強奪過來,可河盜依舊不肯放開秦景陽,情況緊急之下,她也只能一咬牙,用利刃割斷了對方的喉嚨。
拖著已經昏死過去的秦景陽奮力上游,楚清音肺中的空氣也幾乎要消耗殆盡,窒息感令她的四肢漸漸感到無力,連意識都變得模糊起來。她緊咬著牙關堅持,總算在最後一刻成功浮上了江面,新鮮的空氣大量湧入鼻腔時,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剎那間讓她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卻也在同一時間失去了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江流將兩人朝著離船越來越遠的方向帶去。
然後?然後好像捲進了一處急流,接著腦袋狠狠撞在岸邊的石壁上,就昏了過去。他們兩人居然還沒有葬身江底,簡直是命大得不能再命大了。
這些念頭一口氣在腦海中轉過,其實也不過是瞬間光景。捂著後腦勺從地上爬起來,楚清音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朝著伏在十幾步開外的秦景陽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