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襄王,不知有皇帝;然而在走的時候,除了從漠北帶來的心腹與親衛們之外,其他真正稱得上有價值的收穫依舊寥寥無幾。
不過……至少還有楚清音。
從城關上收回目光,襄王望向隊伍前端,神情也變得溫柔了下來。有了這份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也不枉他在京城走這一遭,不枉他受了秦懷陽的那場埋伏。或許,這便是這四年間的最大收穫了。
與此同時,皇宮最高點,觀瀾閣。
站在閣樓頂層,俯瞰下方,整個京城盡收眼底。這繁華盛景是清平盛世的證明,是君主引以為傲的功績,然而此時卻無法激起秦煜陽的半點興致。皇帝手扶著欄杆,長久地眺望著京師西郊天地相接的那一處,若非髮帶與衣袂隨著風而鼓動翻飛,幾乎要成了一座凝固的雕像。
“咳咳咳……”這座雕像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彎下腰來,掩著口重重咳嗽了幾聲。站在後面的內廷大總管連忙迎上來,又為皇帝披上一層外袍,苦口婆心地勸道:“陛下,這兒風大,為了您的龍體著想,還是儘早下去的好啊。”
“不妨事。”秦煜陽攏了攏衣襟,復又站直身體。哪怕知道從這裡根本看不到對方,他也依舊執拗地將目光投向西郊。“再不看看,等他這一次走了,怕是就再也看不到了。”皇帝喃喃唸叨著,末了卻毫無預兆地話鋒一轉,“昨日朕要你那樣說與六弟聽,他有什麼反應?”
“這……”高懷恩一噎。昨晚回來覆命時皇帝並未問起此事,他也是覺得襄王的回覆未免太過冷血,也就略去了這段不講,只盼望著秦煜陽能忘掉這碼事。可此時被問到了頭上,他又不敢欺君,只得觀察著皇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陛下,襄王說……‘相見不如不見’。”
“‘相見不如不見’?……呵。”出乎高懷恩意料的是,秦煜陽聽了這句話不但沒有傷心或動怒,反倒似是很開懷地笑了起來。“走罷。”他突然轉過神來,朝著下面走去,“為了他的永不相見。”
“……是。”搞不懂這兄弟倆打的是什麼啞謎,高懷恩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多問,只得滿心納悶地跟在他身後。
……
隊伍向西行進了一月有餘,因為帶著女眷與輜重,聖旨上又不曾限定到任的期限,所以走得並不快。沿途經過十數個郡縣,地方上尚不知京城之前的那一番動盪,一聽說襄王與王妃大駕光臨,無不誠惶誠恐地迎接,只差都要將衙門整個空出來,讓這近百號人全住進去。
對於官員們的盛情邀請,秦景陽以只是路過為由,一概客氣而疏離地拒絕了。每晚他只是派了四名親衛護著楚清音等人在城中留宿,自己則帶著其餘人在城外紮營,說是要與下屬們同甘共苦。這個理由都搬出來了,自然也沒有人再敢強拉襄王進城,只得任由他去。
因為這件事,映玉沒少在私下裡惋惜,說王妃與王爺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少。本來白天就忙著趕路,到晚上還一個睡在城裡一個睡在城外,新婚燕爾就這麼過簡直太心酸了。楚清音倒是明白,秦景陽的決定也有一部分是為了尊重與照顧到她的意願,只不過這種事情卻是不好向別人解釋就是了。
心下雖是有些感激,卻又隱隱帶了幾分失落。
又走了數日,在離開京城將近一個半月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滄北都護府的邊界處,一座名叫蘭合的小城。過了這裡,再往前,便是大周疆域的最西北端了。
都護府地廣人稀,且大部分地方都是荒漠與戈壁,只在前往府治烏壘城的沿路綠洲上有五六座小城,城與城之間都隔著五天以上的距離。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再走上將近一個月,才能到達最終的目的地。
當晚在蘭合下榻,這一次秦景陽卻沒有再留在城外,而是帶著程徽一道進了城。楚清音起初還有些納悶,但很快也就明白了緣由——一個熟面孔正在這兒等著迎接他們,不是旁人,正是襄王府侍衛統領,陳橫。
早在秦景陽與秦煜陽定下了交易的次日,陳橫便奉了了襄王的命令,先行前往漠北報信。他單人單騎,走得也快,如今已是先行到了烏壘城,復又折回來在這裡等著大部隊。
“烏壘城一切都好,將士和百姓們聽說王爺要回來了,都覺得特別開心。”雖說跟著襄王走南闖北無怨無悔,但能夠再次回到家鄉,陳橫顯然很高興,整個人看上去比在京城時有勁頭了不少。“末將離開時,他們還正商議著要殺豬宰羊,要為王爺辦一個盛大的接風宴呢。”
“鐵衣呢?”秦景陽問。
“大將軍帶著左翼軍去巡視邊境的軍鎮了。已經派了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