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思,自然還是王侯將相皆有種矣。”
“而六國之後,既有亡國之仇,又有家破之恨。便是無事,還要刺殺朕躬。更何況此刻四境不平之時呢?”
“朕今日召集諸位,所要說的,只有一件事,朝廷的敵人從來不是黔首。”
“朕今日為眾卿點出敵人是誰來。”
“我朝大敵,便是六國之後。”
“黔首可以撫定,六國之後卻是撫不定的。”
滅秦主力者,是破釜沉舟的項羽。
而項羽之勝,本質是六國舊勢力的大反撲。
“明確了敵人是誰,我們才知道該如何行事。”
“要滅六國後人,我們必須懷柔於黔首。”
“割鼻、挖眼、斷腿——這等刑罰,能使黔首真心擁戴於朕嗎?”
胡亥見李斯嘴唇微動,手一指,道:“李卿不必再來跟朕說什麼‘以刑去刑’。酷刑使人恐懼,卻不能得到尊重。”
李斯默然。
胡亥又道:“如果得不到黔首的尊重,那就讓他們懼怕。這是酷刑所宣揚的。然而懼怕太深,便會崩塌。”
“如果我們有可能得到黔首的尊重,為什麼只讓他們懼怕?”
胡亥掃視眾臣,沉聲道:“朕要讓他們又敬又怕。”
眾臣已是聽愣了——眼前年輕的帝王,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他越來越像一位帝王了。
李斯沒有反駁,精光四射的雙眸望向胡亥,彷彿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初見先帝那一刻。
“司馬欣。”胡亥點了自己親自提拔的廷尉,“朕要你即刻修改秦律中的肉刑一項,天亮之前要出來大概。”
“喏。”一直覺得是陪皇帝喝酒升了官的司馬欣,終於被委派了一樁正事兒,胸膛一挺,立刻不困了。
滿殿大臣,再沒有人有異議。
然而這種沒有異議,卻也分了很多種情況。
極少數,是如右丞相馮去疾這般,真的把胡亥的話聽進去了,明白此刻要先解決主要矛盾。
大部分,則是如叔孫通這般,那新官上任還有三把火呢!新君可倒好,修皇陵、停了;修阿旁宮、停了。為了精簡用度,宮女散盡,聽說還要把姬妾都給散了——這皇帝還當個什麼勁兒啊?再說了,一切權力出自皇帝的制度下,皇帝真心想要推行的事情,做大臣的哪裡能攔得住?不太過分,就隨他去唄。
還有一小撮,是打心底裡信服法家那一套,覺得皇帝壓根胡來,可是他們唯李斯馬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