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時,謝清剛陪謝雲崖下完一局棋,正端著茶看謝雲崖凝眉覆盤,聞言神色不動,正等謝雲崖回謝十二,就聽王小六出言制止:“十二。”怕謝十二的話惹得謝清不悅,他有心打圓場,“十四娘是女子,自然無需如男兒一般要求。”
就這麼一句話,先前還微微含著笑意,打算和謝十二說些什麼的謝雲崖,“唰”的冷下了臉。
謝雲崖一向心高氣傲。
現今時代,女子地位低於男子不錯,可謝雲崖卻從不覺得自己比之男子有哪裡不如。
學什麼會什麼,做什麼像什麼,論才華論天賦,相識者無一可與她相比。認識伯父之前謝雲崖甚至一度覺得世上英傑無人可讓自己敬服。
——她是有這個傲氣的資本。
王六郎此時雖是好心打圓場,可此話於謝雲崖而言,卻著實無異當場挑釁。
她看向謝清,謝清如何不知她意思?微微頷首算是允了。謝雲崖此方起身,對王六郎疏冷開口:“世兄此言差矣。”
王六郎詫異。
謝雲崖看住他:“伯父豈會厚此薄彼?”她淡淡道,“不過是諸位所習之書,雲崖前些年已盡皆讀過。”
說罷,謝雲崖起身過去王六郎身邊,掃一眼王六郎在抄的書,取筆鋪紙,不假思索挽袖落筆。
謝十二開始沒看明白,伸頭看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倒著默!
一篇文賦默完,無一字錯漏。屋內一時安靜。
謝雲崖擱下筆,仍是如先前一般清清淡淡:“王世兄,還請慎言。”
經此一事,再沒人對謝雲崖享受的特殊待遇提出質疑。再被吊打幾次,謝家小輩,無論年齡大小,均極是敬服謝雲崖,學舍之中,再無二話。
謝清教了幾年孩子,因效果著實非凡,先是姻親,後是合作伙伴,一個賽一個地想把孩子往他這兒塞,終於教他失了耐性,辦個書院,親手教出幾個書院先生,又由謝景行出面邀了數位各有所長的名士來書院坐鎮,世家子弟便都往這兒送。
書院建成以後,謝清名之“衡水書院”。他轉手把一群孩子全塞裡頭,再不管教學之事,還能留在他身邊的受他教導的,也就一個得了他認可,算他弟子的謝雲崖。
書院建成之時,早幾年開始研究現代物品也初見成效。除了黑火藥之類的戰略物資皇家那邊把持得太緊,謝家這邊實在拿不到樣本以外,其他東西已然全部研究出來。謝清未曾多看一眼,只命人把配方送往各家,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物以稀為貴。
皇室那邊把所有東西壟斷的時候,自然是暴利血賺。現在大家都有了製造方法,東西便不稀奇了。謝家歷經數朝,家底豐厚,本就沒指望這個賺錢,自然是無所謂。剛建國幾十年的皇家,這些年為懟世家做準備,花銷巨大,可全靠這個撐著。失了這個經濟來源,自己險沒內鬥掐起來。
原主把身體糟蹋得太厲害,此方世界又是靈氣稀薄的沒法兒說,謝清日日用靈氣溫養著,效果也不大,幾年過去,身體機能便越發衰敗,極容易覺得睏乏。
這日,謝清午時打算休息片刻。他的性子,說好聽了是嚴謹,說難聽了就是龜毛,小憩一會兒也要脫了衣服散了頭髮,正正經經地上床。這邊剛解了外罩,那邊僕從便報謝景行求見。
謝清沒大在意,打算聽謝景行把事情說完了再睡,將外罩整好,讓謝景行進來。
然後這一進來,他就沒能再午睡了。
第5章 鐘鳴鼎食之家
謝景行一向是溫潤形象示人,此時卻臉氣得通紅:“叔父!安陽王,他為您寫了一首辭賦!”
安陽王是誰呢?
——如果謝清這幾年的觀察沒錯的話,安陽王,便應該是那位化學系的高材生。
前不久謝清帶已經長成少女的謝雲崖去野外賞菊,還撞見了他一回,生得一副劍眉星目好樣貌。
寫辭賦便寫辭賦,哪裡就至於激動成這樣?
謝清微微蹙眉,抬眼看向謝景行,端凜冰冷的視線凍得謝景行一個激靈,勉強回過點兒勁來。
他咳了咳,壓抑著讓自己以儘量平靜的語調開口:“安陽王向您寫了篇示愛的辭賦。”簡直胡鬧!若是寫辭賦不是出自真心,叔父也是他能用來玩笑的?!若是出自真心……呵!就他那樣兒的,也敢肖想叔父?!叔父鋪床的丫頭小廝都比他人才樣貌好!
“辭賦?”謝清倒是貨真價實沒有想到了,“寫得如何?”
謝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