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起皇子們來。
不時交頭接耳兩句。
“三殿下又猜中一盞。”
“四殿下也中了。”
“三殿下還是要多兩盞。”
“正常的, 四殿下畢竟晚入了幾年學堂……”
“二殿下怎麼了, 還不出手, 只是來回看……”
又一排花燈走完, 沐元瑜真的發虛起來。
這要輸給弟弟們, 朱謹深面子往哪擺啊,他在殿裡大話都放過了。
忍不住又去拉扯他的衣袖,在他轉頭時跟他使眼色:殿下, 你猜不出彆強撐呀,我告訴你嘛。
兩人此時站在一盞八角絹制彩繪魚蟲宮燈前,宮燈製作十分精美,上還鑲著翠玉,翠玉旁貼著謎面:不失人,亦不失言。
想到朱謹深這樣的人要落面子,她總覺得不落忍,仗著彼此袖子寬大,抓了他的手在他手心寫字:以成其信。
這是《禮記》裡的一句。
才寫到第二個字,朱謹深捺不住手心發癢的感覺,拍開了她的手,睨了她一眼:“搗什麼亂。”
土霸王。還想跟他打小抄。
他要靠她過關,何必出來丟這個人,老實呆在殿裡不得了。
這點道理都想不通,真是傻。
但以前,也從來沒人這麼犯傻來幫他。
流轉不定的宮燈光華照在一直跟在他的那張清異面孔上,朱謹深發現她不知是在殿裡喝了幾杯溫酒,還是出來吹了冷風,抑或兩者兼有,兩腮泛著微微的嫣紅,下巴瘦出了纖巧的弧度。這一張臉孔比起少年來,倒更似少女的秀美。
前陣還覺得他這麼大了還一副孩童樣,臉頰鼓鼓,他心生憐憫都不好嘲笑了,不想他瘦了一點下來——更慘了。
比起像女人,還不如像個孩童了。
沐元瑜不知他琢磨什麼,見他不要幫助還罷了,乾脆走都不走了,著急低聲道:“殿下?”
這是晃神的時候嗎?
朱謹深回了神:“哦。”
仍不見急色,緩步重新往前走,保持著一聲不出的高雅姿態。
沐元瑜也是服氣了,猜不出他想做什麼,索性當他是中二病又犯,放鬆下心情不管了。
猜不到就猜不到罷,大不了一起丟人。
路過到中間那排花燈時,他們和朱謹淵碰上了。
朱謹淵旁邊跟了個內侍,手裡已經捏了一摞絹布,粗粗一看,足有十數條之多。
沐元瑜面無表情地迎視他——就算裡子暫時輸了,面子不能倒。
朱謹淵也望著她。
過了一會。
——不對啊,老看她幹什麼?
要顯擺也該跟他中二哥顯擺去。
衝她一個跟班來什麼勁。
沐元瑜正覺得有點彆扭,不妨讓朱謹深拍了一把:“亂看什麼,你也猜兩個,總是出來一趟,空手回去好看嗎?”
沐元瑜忍不住道:“殿下不是也空著手。”好意思說她。
“你猜你的,不要管我。”朱謹深訓完且補了一句,“少東張西望。”
他說末一句的時候,眼神沒在沐元瑜身上,而是跟朱謹淵對上了。
這個庶弟的眼神不對頭。
盯著沐元瑜居然能盯呆了。
朱謹深目光寒如凜冰,直直地對戳過去。
——蠢貨。
盯著一個少年發什麼痴。
朱謹淵一下被凍醒了,沒敢嗆聲,有點狼狽地別過臉去。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他只覺得沐元瑜今日跟平常不太一樣,舉手投足都好像慢了一拍似的,帶著倦意,兩腮微紅,好像她剛到京時不久生病,他去看她那一回。
但又比那回更多了點說不出的意味。
那種懶慢,令他不覺就多看了一刻。
沐元瑜已經走過了他,往前行去。
他禁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他對朱謹深這個兄長一向有很多意見,但同時也有揮之不去的優越感——再嫡再長又怎麼樣,天生一個病秧子,許多事就休提了。
他受不了朱謹深的氣,但因為他的這個致命弱處,從不覺得自己需要嫉妒他,這是頭一回,他心裡生出如被蟻噬的微痛來:為什麼總跟著那個病秧子,他有什麼好。
他又有什麼不好。
朱謹淵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平復了心神,繼續專注猜起燈謎來,心頭那股必要爭第一的氣不知不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