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部分(3 / 4)

小說:蒼壁書 作者:九十八度

只要苻家小公子出面,想必總有解決的方法,但要看他有沒有這樣的心意罷了。”

“他愛財。”坐在林中久不開口的獨孤尚輕聲道,“許他重利,便有重義。”

“是。”石勒站起身,“我這就去苻氏馬場。”

賀蘭柬叮囑道:“涿郡的防備想必不下我們沿途所遇,石族老一路當心。”

石勒離去的第二日,入夜,等眾人都睡了,賀蘭柬在月下輕輕吹起胡笳,一縷笛聲幽然飄至,融入胡笳聲,引著它淒涼的曲調漸漸轉而似水沉靜。賀蘭柬緩緩放下胡笳,但聽耳邊的笛聲悠揚清和、渾如天籟。

“宋玉笛不愧王者之樂。”他笑讚道,看著走近自己的獨孤尚,“少主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是,我要出雁門關,救虔叔父。”

“一己之力,絕不敵萬人圍攻,少主此行必將是凶多吉少。”賀蘭柬目光平靜,望著他,慢慢道,“少主覺得,這樣的犧牲值得?”

獨孤尚垂眸,苦笑:“我若不去,你們期待的那個少主,最終只是懦弱怕事、不斷逃亡、流浪天涯的人,這樣苟且偷生、不知孝義的少主,能給鮮卑帶來什麼希望?”他頓了頓,“我若去了,或許救不出虔叔父,但終是不負仁義,不負英勇,或者……在你心中,我這樣是愚勇。”

“不。”賀蘭柬扶著身旁老樹,吃力站起身,由衷言道,“少主是我見過的最聰敏、最勇敢的少年。可惜……”他目色微動,淡淡笑道,“只是太過善良。你的心,不夠冷,不夠硬,還不是一個王者的心。”言到此處,他恍然覺出什麼,望著眼前的少年,心中悲嘆:逃亡一路習慣了少主剛毅沉穩的行事,原來不知何時眾人竟已漸漸忘記,這還是個孩子,不過才是十四歲的孩子。

“其實死亡往往比活著容易,少主說的苟且偷生,卻是一個人隱忍到極致的堅韌。”沉默過後,賀蘭柬又微笑道,“不過這樣的道理,也往往是說的容易,做得難。”他吸了口氣,取過獨孤尚手裡的宋玉笛,“少主決定的事,賀蘭柬無權阻攔。但鮮卑權令不能流失,我先為少主保管,等你回來再歸還。”

“好。”少年話音落下,黑袍如煙飛逝,跨上山腳的坐騎,勒緊韁繩,急急奔赴沉寂的夜色中。

賀蘭柬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轉過頭,卻對上一對隱含憂患的冰藍色眼眸。

“你沒睡?”賀蘭柬愣了愣,隨即有些詫異,“依你的脾性,竟不攔少主?”

“不必攔,他會回來的。”宇文恪說得無比堅定,看了眼賀蘭柬,“那個人,也跟著他去了。”

“那個人?哪個人?”賀蘭柬念光閃過腦中,面色變了變,“難道是說那個一路跟蹤我們的人?”

“顛來倒去,你囉嗦不囉嗦?”宇文恪實在難以理解賀蘭柬每次提及那人時必有的反常,冷淡道,“就是他。”

山風拂衣生寒,賀蘭柬望著遠方夜色,一霎靜駐成石。

獨孤玄度身為北朝大司馬,書房中自有各地關險的詳圖。獨孤尚從小耳濡目染,亦對北朝各座城關的地勢和兵力分佈瞭然於胸。此刻到了雁門關下,憑藉夜色的遮掩,飄身縱上城牆,靠近雁門關城樓,趁主將外出巡邏的一刻潛入,本要盜出令箭就走,然而目光卻停留在書案上的一卷帛書上,再也挪動不得。

“獨孤一門全族誅滅――”

滿卷墨跡,剎那似化作無數刀劍,鋒利刺入周身筋骨,不見流血,卻挖盡了他的魂魄。獨孤尚腦中空白,耳畔不聞任何聲響,彷彿深淵之下,唯他一人在奄奄一息中掙扎不休。

父母族人……

他難以呼吸,窒悶之間,望見死神森冷的華袍已在面前飄忽隱現,那寒煞的氣焰正無處不在流竄全身血液,直奪自己的心脈――

“咳!”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果然不請自到!”身後有人陰惻惻地冷笑,“我就知道,想要從我延奕的防守下逃出,原是比登天還難的事!” 火光映照的金色鎧甲光芒四射,驟然現在室中,錚嚀一聲,寒光出鞘,那將領挽劍如風,聚著無窮的殺氣,刺向書案前呆立的少年。

一縷冷意透背而入,胸膛間清晰可聞“喀嚓”脆響,竟是生生穿裂了他的肋骨。獨孤尚咬緊了牙,隨著那柄劍鋒在體內一寸寸試探的刺深,一時竟覺解脫,生無可戀地想:就此追隨父母去了罷,又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

他想要閉眸,就此束手就擒。然而眼前的黑暗不但未能帶來安寧,卻恍惚讓他看到了父母散命時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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