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映著寂靜的垂花門,餘暉中更顯肅靜。
錢媽媽就在前面不遠處站著,想來是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見童若瑤從馬車裡出來,疾步走過來一邊見禮一邊道:“老夫人一直等著二奶奶回來,請二奶奶過去。”
童若瑤點點頭,讓錢媽媽並肩而行,邊走邊問道:“家裡怎麼樣?”
錢媽媽語氣輕而沉凝,“都好。”頓了頓又補充道,“大夫人尚且還不知咱麼的鋪子被封查。”
“我知道了,必然會留意不讓母親操心這些事兒。”
錢媽媽嘆口氣,再無別話。
千禧堂院子亦是靜悄悄的,只有正屋門口的迴廊上立著兩位丫頭,晚風襲來,迴廊橫樑上掛著的燈籠輕輕搖擺,下面垂著的流蘇四散而飛,卻因為一端緊緊固定在燈籠上,即便使再大的力氣,也無法脫離隨風而去。
老夫人歪坐在鋪了涼蓆的榻上,下手坐著斂目垂首的郝氏,碩延禮站在她身後,同樣深深垂著腦袋。另一邊坐著大肚子的崔氏,碩延之站在她身側,兩口子神情如出一轍,皆是風輕雲淡中略帶愁容。
反觀郝氏,雖然看不清神色,卻能感覺到從她身體裡流露出來的恐懼、緊張和無助。
童若瑤幽幽一嘆,快速走過去見禮,香珠得了老夫人的顏色,連忙走過來扶住她,就聽老夫人低沉的嗓音在靜悄悄的屋裡響起,“先坐下吃口茶再說吧。”
童若瑤依言在靠近老夫人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與郝氏恰好面對面,小丫頭將茶送來,童若瑤吃了兩口就遞給一邊候著的小玉。這才將目光落到老夫人身上,雖然不甚明顯,但依舊可見操心過度而顯憔悴,眉宇間倦意濃厚,渾濁的眼眸雖透著精光,卻也蒙著一層無法忽視的倦怠。
老夫人一把年紀,卻還要操心這些事兒。童若瑤心裡一酸的同時,漸漸築起一道牆壁,將負面情緒全部擋在牆壁之外,故而再說話時,情緒出奇地鎮定,嗓音輕柔卻十足有力道:“孫媳孃家大嫂今兒上午回了一趟蔣家,蔣大人說,此事非同小可,必要徹查清楚。”
郝氏忽而抬頭,看了她一眼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孫媳拙見也不知是不是個理兒,咱們心知肚明鹽並非咱們自己的人裝上咱們的貨船,對方既然能將船上的貨物掉包,可見手段高明。但凡是沒有絕對,必然有破綻。倘或已經定罪,就不是封鋪子和庫房那麼簡單,咱們現在也不可能還能坐在這裡。所以孫媳認為,必然是露出了破綻,如今封查咱們的鋪子和庫房,如果沒有發現違禁品,咱們就清白了。由此可見,南邊的鋪子定是已經查過了,最後才輪到上京的鋪子。”
因為那些鋪子都沒有,又因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理兒,自然會疑心上京的鋪子和庫房。蔣榮華那些話裡透出來的意思是,碩家財富聚集如此快,那些人必然懷疑是透過販賣禁品鹽賺取的大量財富。如此,碩家販賣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不可能手上一點兒存鹽都沒有。
童若瑤說完深吸一口氣,腦袋裡靈光一現,接著道:“如今封查了鋪子和庫房也好,那些鹽自然就無法去咱們的鋪子和庫房。”
之前碩延煊在上京,對此事定然做了防範。此事又牽扯王家,王家不可能坐以待斃,官差老爺查封鋪子突如其來,也許是對方想殺個措手不及,也可能是王家主動出擊。
老夫人目光閃爍,崔氏和碩延之若有所思,郝氏抬起頭,不可信地看著童若瑤。
隔了半響,老夫人銼鏘有力地道:“若瑤說的很是在理,蔣大人任職督查府,此事必要經他手,有他壓著,定然是要徹查清楚,還咱們一個清白!”
096:樹未倒獼猴散
老夫人話間剛落,郝氏喟然長嘆的聲音乍然響起,她自己似是毫無所覺,深陷在悲痛絕望之中,惹來老夫人不喜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待黃氏回來,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屋裡和門上的燈早已點燃,燈火通明中黃氏拖著一身疲勞讓兩個丫頭扶著進了屋。
“二夫人在外面守了一天,也不見王夫人回來,天黑了奴婢們才勸著二夫人回來。”珍珠嗓音沙啞,充滿擔憂。
眾人禁不住細看黃氏的臉色,因她性子好強,平日裡再怎麼勞累都不願表現出來,今兒卻不同,神情呆滯,目光渙散,臉上呈現不自然的潮紅,大汗淋漓,卻精神萎靡。
老夫人忙叫丫頭們扶著她去裡間榻上躺著,錢媽媽深覺不妥,蹙著眉頭道:“只怕二夫人是中暑了。”
崔氏忙叫身邊的丫頭去廚房熬製一些退暑熱的湯藥來,見黃氏嘴唇乾渴裂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