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新郎的儐相在院門外唸了下門詩,裡面就把門開了,幾位兩位嫂子率著一眾婆子丫頭,揮著大棒向新郎和迎親的人衝過去,劈頭蓋臉一頓亂打。跟著新郎來迎親的人此時不僅替新郎擋著,卻紛紛後退,唯恐遭池魚之殃,圍在院門口十分不厚道的喝彩起來。
李湛的帽子被打了下去,身上捱了幾棍子,忙掏出準備好的紅包,求饒道:“姑奶奶們饒了我吧。吉時快到了,讓我趕緊把新娘子接走。”
那些婦人們搶了紅包,猶不甘心,笑道:“我們怕姑娘嫁過去被你欺負,非要滅滅你的威風才行!”
“在下發誓。絕不會慢待你家姑娘。”說著忙又掏出幾個紅包。
婦人們又搶了紅包,用手掂了,沉甸甸的,方覺得滿意。
折騰夠了,新郎撿起地上的帽子重新戴上,又理了理被揉皺的衣服,舒了口氣,終於來到屋門前。
只聽外面鬧哄哄的。一群人喊道:“新娘子,出來吧。”這是跟著新郎一起迎親的賓客。
裡面的女子們衝外面喊道:“還未上妝,等著吧!”
李湛的儐相柳兆和忙上前,唸了一首催妝詩:“七香障車拂曉來,更漏催慢人徘徊,絲竹聲聲蕭郎至,只待弄玉下鳳台。”這裡用了秦穆公女兒弄玉和蕭史笙簫合奏引來龍鳳的典故。比喻夫妻琴瑟相合。
外面的眾人喊道:“新郎子出來吧,你的蕭郎都等急啦。”
裡面女子們喊道:“新郎不做詩,沒有誠意!”
“讓新郎現作一首,我們才肯放人!”
只聽李湛略一思索,一首即成,吟誦出來。聲音渾厚而悠長,帶著成熟男人的磁性:“對鏡著紅粉,濃朱衍丹唇,何須描黛色,留與畫眉人。”
外面一陣鬨笑,有人大喊:“新娘子,新郎官等著給你畫眉呢,還不快出來!”
屋門開啟。新娘在左右的攙扶下走出門來。在堂前卻有一張屏風行帳,讓人看不到新娘,涵因被簇擁到帳內的馬鞍上。一隻大雁從外面扔了進來,這邊有人手疾眼快的把雁接住,綁好。新郎又念一首撤障詩。有一對童男童女把屏圍撤走。
李湛一身國公禮服,剛才那一番敲打。並沒有讓他狼狽不堪,倒是活動之後。雙眼更加明亮,顯得丰神英毅。他來到涵因面前行“奠雁禮”。之後將涵因引出屏障之外。
涵因身著花釵翟衣,她哥哥現在是五品開國縣男,因此她的禮服等級是花釵五樹,寶鈿五個,翟五等,隆重華貴,繁複異常。頭上遮著幕離,手上執著團扇,層層疊疊的禮服的遮蓋下,仍能看出優雅姣好的姿態,可謂是嬌嬌傾國色,緩緩步移蓮,佇立時仙姿渺渺,行動間香風拂拂,看不到新娘的面容,只見露在外面的佼佼烏絲,在玉帶珠花,金釵寶鈿的裝飾下華美非凡,恍若宓妃仙姬,引人遐思。
涵因在丫鬟婆子的牽引下,慢慢登上了障車。慕雲、祈月、盼晴、沁雪四個丫頭以及張媽媽都隨著涵因陪嫁到國公府。陪房則是替她管莊子的幾個管事家。
唐國公府在長興坊,與滎陽郡公府所在的崇仁坊隔著兩坊之地,障車在路上走的緩慢,一路上遇見三四波攔車要錢的,迎親的這邊則是討價還價,一邊鬧,一邊走著。
李家頗為大方,今天也不知散出去多少錢財。
唐國公府今日正門大開,天已傍晚,兩邊階下一溜大紅燈籠,照的恍如白晝。
涵因移步下車,車下早鋪好了轉席的氈席,以免新娘腳沾泥土。涵因在丫鬟的攙扶下,一步步的向喜堂走去。每走一步便有下人把後面的氈席挪到前面來。
與新郎交拜後禮成後,便去拜賓客。涵因透過帷幕的薄紗看著前面的賓客,拜見過了靖國公和大太太,卻沒有見到皓軒,心中不禁鬆了口氣,卻又微微感到幾分失落。
大太太笑著對李湛說道:“皓軒今兒身上不爽利,就沒來,還讓我跟你告罪呢。”
李湛忙笑道:“好說,最近天又寒了,最容易傷風感冒,可要好好保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涵因,只見她的手穩穩的執著扇子,面容在幕離中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這邊又有幾個故交走過來寒暄,李湛收回目光,迎了上去。
擷香館品玉閣二層的一個小包間內,鎏金雕宓妃留枕的博山爐燃著夜酣香,散發著甜柔的味道。琵琶聲聲,斷而復續,不絕如縷,如泣如訴。
皓月當空,將精巧的院落籠罩在一片清冷的銀輝之中,此時百花盡落,院中的枝條上卻用絹羅紮了花朵,花下點著腳燈,隨著陣陣寒風,燭火明明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