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裡太亂了; 在這個晚上所接連到來的許多變故讓她感到無法形容的焦慮,並且也同樣讓她感到不知所措。她的腦袋裡不斷地想起馬克斯·勃羅德對她所說出的那番話。那讓她不禁僅僅地抓住身邊的戀人,並且也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夠不去焦慮地在包廂裡亂轉。
“艾伯赫特……”
當火車的車輪開過車軌時的轟隆聲不斷地響起,而夜晚也即將過去,她不禁叫出了戀人的名字,並在對方睜開那雙毫無睏意的眼睛時說道:“如果之前我和你之間的爭論,會傷害到你……我向你道歉。抱歉,艾伯赫特。我只是很害怕你會受到傷害,害怕我會失去你。”
聽到那樣的話語,艾伯赫特抬起沒有被對方握住的手,並用手掌輕輕摩挲著戀人的眉眼,然後親吻她的額頭。
“沒關係的,雪涅。我就在你身邊,你也不會失去我。我一直都在這兒。只要你不怪我,只要你不怪我,好嗎?”
可恰恰是這句話,恰恰是這句“我一直都在這兒”讓林雪涅又一次抑制不住那種強烈的不安感,並只能把臉埋在對方的胸口。
“如果……我是說如果……”
“嗯?”
當林雪涅用哽咽得幾乎要無法好好說話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時,艾伯赫特只是用近在耳旁的,讓她想要沉溺其中的聲音輕聲詢問她。
於是林雪涅抬起頭來,看向對方,並問道:“如果戰爭打響,你不會選擇逃避它,是這樣嗎?”
眼前的貴族並沒有正面回答林雪涅的這個問題,可在他的眼睛裡,林雪涅已經找到了答案。於是她吸了吸鼻子道:“那我呢?你打算讓我怎麼辦?”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很難回答的問題。事實上,有關這個問題,綠眼睛的貴族早在自己的未婚妻向他問起之前就已想過了。但他卻覺得他的回答並不會讓眼前這個一直都沒能停止哭泣的女孩接受。
可是,他在這個晚上已經讓對方知道了太多太多他想一直隱瞞下去的秘密了。他不敢,不敢在這樣的時候再去騙對方。他也無法再去迴避這個問題,告訴對方那場她所以為的戰爭並不會爆發。
於是艾伯赫特回答道:“我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等到戰爭結束再去接你。”
聽到這樣的回答,林雪涅都笑了。然後她搖搖頭,並在那之後抓住戀人的衣領說道:“你做不到的,艾伯赫特。你也送不走我。你在哪兒,我就會在哪兒。如果你戰死了……”
還沒等林雪涅說完這句話,艾伯赫特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並說道:“我們能不去提這個問題了嗎,雪涅?今天晚上我們已經提到它太多了。這些讓你感覺很不好。”
可在艾伯赫特說出這樣的話時,林雪涅卻不去看他的眼睛。艾伯赫特當然知道,那是屬於林雪涅的消極抵抗。
他無法阻止自己的戀人在得知那名老友的死訊後不斷地鑽進牛角尖,他也似乎並不能讓懷裡的這個人不去胡思亂想。
因此,他只能在鬆開捂住對方的手後去吻她……以最深情的,最能讓人沉溺其中渾然忘我的方式。卻只是,只是親吻她的嘴唇……
* * *
在這一天的布拉格,你只要在街上買上一份布拉格的當地報紙,你或許就會在一個並不那麼起眼的,刊登公告的版面上找到一份訃告。一份為了布拉格當地的一位並不怎麼成功也並不怎麼出名的作家而登的訃告。
在他活著的時候,他的作品沒曾大賣過。甚至於他似乎也只刊登過一些並不很長的小說,以及散文。在這座他曾經企圖逃離,並且又愛又恨的城市裡,他作為捷克皇家工傷保險公司高階職員的身份似乎更能夠代表他。
名字叫做多拉·迪曼特的二十歲猶太裔女孩在葬禮開始之前就已經開始不斷地流淚。
提前來到了這裡的,身著黑衣的男人們聚在一起神情肅穆地小聲交談著,並時不時地發出一聲傷感的嘆息聲,嘆息他們的這位朋友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他們。儘管他們的這位朋友還活著的時候就曾好幾次和他們半真半假地開玩笑,表示自己的這一生並不會走得很遠,但在認識了那個還那麼年輕的女孩多拉之後,卡夫卡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起來,也樂觀了很多。
可沒曾想,還沒等到卡夫卡說服多拉的父親,並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完婚,他就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那個才只在他的生命中出現了短暫時光的女孩。
他們在談到這些的時候不禁看向那個彷彿已經悲慟得失去了靈魂的女孩一眼,可那個猶太女孩卻彷彿絲毫沒有注意到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