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見面,文徵明又是那麼招那些千金小姐喜歡的一個人,誰知他心意會不會有所轉變?他拒不見她,難道是變心了麼?
顧湘月坐立不安,卻又不方便涎著臉去問個明白。她倒想效仿上次在杭州那樣讓竹香偷偷去約他出來相見,然而作為尚書千金,這事只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否則只怕次數多了,連周文賓都會瞧不起她這個“不知羞恥”的妹妹,她不想再讓周文賓生氣。
來京城的第二天,文徵明便入翰林院任待詔。這待詔一職,只是九品,負責整理掌抄國史,官階雖小,卻又每日都必須要到翰林院守著。但他第一天就沒見著皇帝,說是龍體抱恙。下朝時與周文賓一起走,好友同朝為官,這是文徵明唯一高興的事了。
兩人一路閒聊出了宮門,文徵明道:“聽說皇上病了?”周文賓看看左右,輕聲道:“聽說聖上出宮遊玩,掉下了河,已是不行了,躺了幾日,吃了多少藥還是一日不如一日!”
文徵明驚得目瞪口呆:“這真是這真是咄咄怪事!”
周文賓笑道:“朝廷之事,與你我何干?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衣,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這瑰麗堂皇之殿宇尚不及文伯伯那乾淨的清水衙門。不說這些了,明早你我在東直門外見,一同進宮。那兒我知道一家粥鋪,做得十分美味,如何,妹夫?”
文徵明一愕,滿臉通紅,道:“逸卿!”
周文賓笑道:“湘兒昨日說了,你寄人籬下,哪有自己家舒服?搬過來罷,衡山,你當真不怕湘兒相思而死?”
文徵明沉默不語,這三年的日日夜夜,他無不掛懷著未婚妻子,她的一顰一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的眼前。但進京為官前途未卜,他只想留些時日來決定下一步的路,究竟是繼續做官,還是回江南從此筆硯生涯?在這個人生的岔路口,他實在靜不下心來,況且也不可能在京城完婚,倘若此時前往周府居住,與顧湘月朝夕相對,期間倘有不慎,清名盡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怕的就是不能自持。
他還是拒絕了。
他向周文賓深施一禮,道:“逸卿,請給我一年時間,我已向母親稟明,只須了父親心願,我便迎娶湘兒。願你能理解我一番苦衷,湘兒等了我三年,洞房花燭何等大事,我怎能在此茫然未明之際匆忙娶她?”
周文賓先是一愣,頓時明白了文徵明的心思,他解頤一笑,拍拍文徵明的肩膀,道:“衡山,若論天下知你者,除卻周逸卿,尚復何人?你放心,湘兒那邊,我自會為你解釋。”
文徵明回到林府,吃過晚飯正打算去找林俊請教一些宮裡的規矩,到了門口,卻聽一女子道:“爹爹,可以將這封書信給女兒麼?”
他一陣尷尬,本來踏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他原不知林俊的女兒也住在京城,早知如此,還不如去周府。同樣都有女眷,一個是未婚妻,一個是不認識的年輕小姐,究竟與誰同一屋簷下更容易讓人詬病?即使他與顧湘月朝夕相處忍不住做下錯事來,但一切責備兩人的聲音都會隨著成親而煙消雲散的。
又聽林俊笑道:“玉陶,你也覺得衡山字寫得好是麼?”
“何止字好,人也好!”那林小姐聲音細若蚊子,林俊呵呵笑道:“女兒心意,為父已明白了,你且去罷。”文徵明忙轉身要走,林玉陶已然走了出來,看到他行了一禮,臉紅撲撲地去了。
文徵明只得硬著頭皮走進去,林俊道:“賢侄來得正好,我正要問你可曾婚配?”
“小侄已有婚約,正是好友逸卿的妹妹。”文徵明忙道。
林俊一臉失望,卻點頭道:“嗯,算得門當戶對,但不知賢侄要娶幾房妻妾?”
文徵明道:“一妻足矣!”
林俊又是讚歎又是惋惜,沒再說什麼。
次日,正德皇帝仍未上朝。
早早的就有個人過來找文徵明,自稱是首輔大人張璁親信陳潼,他將文徵明叫到屋外,說道:“文公子,我們大人一直不曾忘記令尊對他的提攜之恩,總是說如今他能夠坐到首輔之位也是多虧了令尊文大人,如今文公子來到翰林院,張大人好不歡喜,他讓我轉告公子,公子若有意做他門生,只須明早讓他看到東直門外從南往北數第七株柳樹上繫了絲帶,那麼往後公子的事便是張大人的事,看在令尊的面上,公子的前程全在張大人身上了。”
那時,張璁在溫州餓昏在地,是文林接濟了他,看他是塊讀書的材料,將他薦到好友太常寺少卿、中憲大夫王貞家中教導王貞的兒子王寵,三年後,張璁參加科舉中了進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