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鬆開了刀柄。
聽到她傻傻地低喃,“面板真好啊!白裡透紅,一個斑點都沒有,這是用什麼皮做的呢?啊——”
沒想到她好端端地突然尖叫一聲,見鬼似地直往後退,哪知腳下木屐又一次不良於行,左腳絆右腳,整個人就往後倒去,後方正是那座蘭亭序拓碑,要撞在上面可不是舒服的事兒。
在思考那些可能的糟糕後果前,他已經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幫她定住了身形。
事實上她剛才想到那麼“白裡透紅”的面板可能是從死人身上揭下來的,就再沒有欣賞的心情,眼前一看“人偶”真的活了,更嚇得她魂飛魄散,尖叫著甩開他的手就跑掉了。
她一口氣衝過了曲水橋,黑石碑,還要往園門衝時,突然想起寶貝家當還扔在亭裡的石凳上,咬咬唇又跑了回去。
她可是亞國崇尚科學的新時代青年,怎麼能相信那種怪力鬼神的東西,正所謂邪不能勝正,這清天白日的,大活人怎麼能怕一個妖孽!
不管這些心理建設有多強大,臨近蘭亭時,輕悠還是躡手躡腳一副孫子相,小心翼翼地觀察亭中人的情況,發現男子正端著小瓷杯一口一口地飲用。
呀!人偶還能喝茶,真神了。
隨即她就拍了自己一記腦門兒,嘀咕,“軒轅輕悠,你真蠢!這怎麼可能是人偶,人家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可是為什麼問話都不吭聲兒,真是個怪人。”
在她重新將男子定義為人類時,沒有發現男子突然盯住她,那目光瞬間變得森冷駭人,殺氣畢現,但又在她抬眼看來時,立即縮了回去。
因為女孩紅著小臉,雙手絞著裙角,掛著一個靦腆討好的笑,眨巴著小鹿般純稚的大眼睛看著他,軟軟地說,“這位公子,剛才,真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她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為自己的冒失,非常誠懇地向他道歉。然後又自顧自地解釋剛才的誤會,為了說明此行的重要目的,拿出了素描本和收集的落櫻。
他看著她在那大花包裡翻騰個不停,說到得償所願時,整個花汙的小臉都在放光,那樣單純地為了夢想實現而迸發的滿足愉悅,很有感染力。
這個小丫頭,太單純了。
“那個光蛋親王可真霸道,一個人就佔半座山,真沒有紳士風度。”
必須更正一下,不僅單純,還很愚蠢。
“對了,還要謝謝您剛才出手相救,您才是位真正的紳士。”
還有比愚蠢更糟糕的詞來形容這丫頭麼?
“對了,我給你看這個。這就是羽觴,當年王曦之和大詩人們遊會稽山時,就是用這種酒杯盛酒,放在那溪水裡,曲水流觴,飲酒作詩,史稱曲水宴。那個,我口好渴,可不可以喝點你的茶水呢?”
原來這才是她的目的。
女孩渴望地盯著石桌上的那個青瓷壺,壺口裡冒出幽幽的白氣,清香怡人,她咂咂小嘴兒,紅紅的舌尖舔過粉嫩的唇瓣,這無心的動作讓幽深的黑眸不自覺地收縮了一下,立即垂下眼瞼,抬了抬手。
她很懂得從善如流,自斟自飲,不怡樂乎。
他在心底哼笑,這丫頭的神經真夠粗的,這樣膽大冒失,怎麼能順利長到這麼大。
她又從大包裡掏出肉乾和果脯,熱情地回報他的好心。他沒有接,只飲茶。她不以為然,像小麻雀似地愉快地分享著她的留學見聞。
他才知道,這丫頭剛滿十六歲,比自己整整小了六歲,真年輕啊!
這個時候,輕悠又重新將男人定義為一位不能說話的可憐紳士。她當然不會歧視殘疾人士,每次家裡給窮人施粥時,別的姐妹從不願參與,她都是跑第一的。
看著男子用茶時優雅絕美的儀態姿容,她深深地覺得,上天是公平的,再完美的事物總有缺陷啊!
可惜,等她真正發現男人的“缺陷”時,才知道現在下的定論是多麼幼稚可笑!
☆、04。你是光蛋?
吃飽喝足,輕悠拍拍小手,決定開始幹活兒了。
鑑於先來後到的原則,她非常禮貌地詢問男人,“這位公子,我想拓印這塊蘭亭序石碑,很快就好,不會打擾您摹字太久。拜託您,謝謝您!”
男子依然平視前方,一聲不吭,雙手攏在寬大的黑色幅袖中。
輕悠便當人家預設了,心裡還小小地惋惜了一下,瞧他眼珠子轉得那麼僵硬,不會連視力都有問題吧!
自覺不宜再耽擱,她迅速紮起長髮,捋起袖子,將大花包裡的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