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罐罐翻了出來,擺當好,又捻出一張宣紙在石碑上比對大小。

然後,就那個剛剛喝茶的羽觴盛了溪水回來,用一個三寸寬的淺鬃排筆沾了溪水,輕輕將宣紙刷在石碑上,動作純熟,很快就將整張宣紙平平展展地壓印在石碑上。

他很清楚,這拓印的第一道工序看似簡單,卻大有學問。這小丫頭技法熟練,應是個中行家了。

輕悠做完這一步,仔細檢察沒有皺褶後,才長舒口氣,小臉上已滲出一層薄汗,斂去了眼底的純稚光芒,變得認真持重。

她抬起手腕揩過額角的汗,回頭衝他一笑,一抹柔軟的春暉落在她微亂的鬢角,路上那一瞥的驚人之美再現,墨瞳悄悄為一抹霧色浸染。

“小叔教我拓印時說,這第一步刷紙入凹非常關鍵”

眼前的女子彷彿幻成了另一副模樣,同樣身著素色和服,袖幅被挽起,拿著淺鬃排刷輕輕在石碑上拂過,那動作十分熟練,更優雅迷人,她回眸朝他一笑,比起女孩更美上千萬倍,連那諄諄教導的嗓音也柔軟得不可思議。

——掃紙入凹,要以透出石色為宜,切忌皺褶。從右至左,都要均勻平整,這樣拓出來的字型才清晰漂亮。記住了麼,亞夫?

凝駐的黑眸中霧色朦朧,光色漸漸黯淡,清冷。

然而,正忙活著的女孩對此渾然不覺,她一邊拉七雜八地敘說著拓印的技巧和《蘭亭序》的典故,詠古嘆今,一邊拿著小布槌輕敲碑面,以便紙入凹字,跟著“噗噗”的敲擊聲哼起家鄉的小調兒,真是一派悠閒喜樂。

他的出神只是極短暫的一霎,再看女孩那不知憂慮的天真模樣,霧色盡褪的眸底閃過一抹輕嘲。

這丫頭,挺會自得其樂。

他收回了目光,垂眸看著眼前石桌上早已鋪好的宣紙,抬手,攬袖,提筆,蘸墨,開始臨帖。

彼時,蘭亭默立,曲水淙淙,粉櫻三三兩兩跌入溪澗,歡快遊走。幽幽櫻香,隨風潛入,輕輕搖曳伏案人的絕美側影,雪白的宣紙上,墨跡疏落有致,墨香淡淡飄逸。不知何時,那偶時響起的愉悅嗓音悄然失落。

待他摒息已盡,收筆回手時,一抬眼才發覺女孩正痴痴地盯著自己,大眼中是他早已見慣不勝其煩的痴迷豔慕,頓時眸色陰冷下去。

輕悠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看個男人看到失神的地步,明明她正準備拓印最重要的一步蘸墨拍刷,回身取墨罐,卻瞥見原來一直端坐如石的絕色男子正伏案摹帖,他秦首微垂,目注筆端,十分專一,黑色和服襯得他神容一片肅穆,彷彿在虔誠祈禱,又似默默悼念著誰,光暉灑在他精緻的面容上,眉若墨挑,唇如點朱,光華奪目,連亭外的日色櫻香都為之黯然失色。

相較於之前的靜態之美,此刻他伏案行書的模樣,美得更生動,鮮麗,更讓人痴迷。

雖然感覺到自己的注視已經讓美男子有些不悅,可她還是移不開眼,恍惚之間覺得他的眉眼竟有幾分相熟,腦子裡突然就有了讚美之辭:

“相傳,唐太宗李世民十分珍愛《蘭亭序》,並親自為王曦之做傳,稱蘭亭行書,有點曳之工,裁成之妙,煙霏露結,鳳翥龍蟠。心摹手追,唯此而已。其餘區區之類,何足論哉!”

沉怒的黑眸忽然一閃,升起幾許驚色。

——其餘區區之類,何足論哉!

從未想過,竟然有人會借帝王對《蘭亭序》的頌言,來讚美他。

沒有人,可以與他的美相較麼?

他垂眸看著筆下的臨帖,神容無色,心底卻飄過一絲冷笑。

“你是什麼人?你怎麼進來的?”

突然,一聲低喝打斷了這短暫的詠美之嘆。

十一朗撥出腰間的佩刀,刀尖直指手上正拿著墨盞和棉朴子的輕悠,滿臉驚怒,殺氣騰騰。

“啊,我,我是遊客,我,我”

自知撞入的方式不太光明,輕悠立即蹦向漂亮男人身後。

十一郎見狀,唯恐其危及自家主子,揮刀就是一砍。

鏘地一聲金鳴,嚇得輕悠縮成一團蹲落在地,抱著腦袋,墨汁濺了一身,她感覺那刀鋒堪堪擦過腦袋,眼角餘光瞥見一縷髮絲飄落在地,膽兒顫得差點尖叫。

“退下!”

頭頂響起男子低沉的聲音,簡潔凝重,透露出絕對的威嚴和權力。

輕悠的心立即安定下來,身子就往男人身邊挪了幾分,偷偷抬頭望去,就見那落下的刀鋒剛好被男人抬起的手上一把未出鞘的刀架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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