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於暖給操持供養著,這個痴傻大哥,還真不知能否活到今日。
所以,人人都說於家供了兩尊神:
一是財神,二少爺於暖。做生意頗具手腕,又是個眼含笑意、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雖說手下開的是妓院賭坊,本人卻從不流連花街柳巷,真正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至於那從未出現過的大少爺於寒,則是個切切實實的瘟神。據知情者說,此人眼大如牛、鼻孔朝天、雙唇厚實,更是面白似鬼,再加一個神志顛倒,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此時趙六乃是揹負了巨大壓力,卻也硬要在美人面前撐一回場面。聲音帶抖,自認豪邁地伸手,將如燕護在身後,擺了架勢,抬頭挺胸,
“姑娘莫怕,我趙六自然會護你周全,你大可放心依靠我!”
身後美人果然嬌弱,拎住了他衣角,似有話說,“呃這位公子”
“叫我趙六!”趙六豪邁無比,心生憐惜:女子到底不過是女子。
碰到於暖這麼個正主來了,身後姑娘方才在賭桌前的豪邁志氣,此時恐怕早已消失殆盡。他甚至能夠想象,背後那身段玲瓏的妖媚姑娘,此刻輕靠著他脊背,美目含淚,嬌聲呼喚他的模樣:
“趙公子?”
與美人柔聲稱呼相比,對面於暖面上若有所思的笑,讓趙六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就開口道,“於老闆既然是開門迎客,做生意的,客人要賭,你怎能出面阻止?”
“姑娘要賭,在下自然不會阻止。”於暖笑得更親切了。
趙六看著他笑帶桃花,也不好再惡聲惡氣,感到背後女子的呼喚更是著急,“趙六趙公子!”
他忙調整了面部表情,預備回頭安撫之,
“這位姑娘,你儘管放心大膽地這是?”
對面的如燕抱了兩打籌碼塞到他懷裡,面無表情,點頭,“方才多謝公子借我籌碼,如今小女子雙倍奉還,這就告辭。”
趙六看著如燕一雙鳳目,裡頭有堅定有無奈,偏偏沒有他方才推斷了半天的惶恐柔弱。
眼看著如燕懷抱籌碼,跑去櫃檯前兌換成了白花花的銀子,動作利索,不見絲毫猶豫,趙六一時有些發懵,急著伸手欲挽留,脫口而出,
“還未請教,呃姑娘芳名?”
“芳名就算了,姑娘我同趙公子素昧平生,還是有緣再見吧”
如燕左手肥貓,右手行李,銀子相擊叮噹響,就這麼雷厲風行地,衝出了於記賭坊。
身後趙六、於暖,以及圍觀的一干人等,都愣愣看著她矯健步伐,迅速消失於街道拐角,沒了蹤影。
趙六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面色尷尬。
於暖對周圍賓客微微點頭,這就要走。
踏到門口,卻見平日裡廢話連篇的手下,異常沉悶,面色有異,便喚他,“陳犀?”
被喚作陳犀的男子一身勁裝,習慣性地摩挲著下巴,眯眼,喃喃,“很眼熟。”
“那個姑娘?”
“不確定,”陳犀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那個背影,在哪裡見過。”
陳犀這個手下,雖然平日裡吊兒郎當、看似糊塗,可一柄雙刃匕首,卻使得天衣無縫,記憶力更是驚人的好。他既然這麼說,就定是有所根據。
於暖想到昨日那個癱坐在地,假意落淚的柔弱姑娘;再想到今日這個賭場揮金,豪邁不已的賭客姑娘,一時沉默:兩日裡見了兩次。
會是巧合?
【收留】
如燕死死地掩住了胸口衣襟,腳下步履飛快,朝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而去。所謂做賊心虛,不過如此。
老葉絲毫不覺如燕滿心的不樂意,正悠閒地窩在如燕懷中,“喵喵”叫喚,引來如燕惡狠狠兩下,抽在它圓潤潤的屁股上,
“去你的神獸!再給我下套,就餓你個三頓!”
老葉身子一抽,被如燕拿吃食來威脅,果然倒是安分不少。
跑了半天,這回算是離那於記賭坊八丈遠。如燕站在街邊,掂了掂包袱裡的銀子,雖說這錢來的不甚光榮,好歹算是離她家可愛聰慧的弟弟,又近了一步。
正打算著,不若現在就出發,去尋輛馬車趕回洛城接弟弟去,背後斜靠的一扇門卻忽然開了,如燕一個踉蹌,跌進院子去。
“放開我孫女,你快放開她!!”
“好婆!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小嵐!!——”滿頭華髮的婆婆哀嚎一聲,居然這就翻了白眼,險些岔過氣去,跌坐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