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婆——!”姑娘聲嘶力竭,眼淚鼻涕一把。
背景是個一般人家的院落。
院子不大,東邊角落散著一堆碎柴,一口井,還有膳房外頭晾曬著的一排燻肉。
白髮的婆婆此刻正扶著井邊,渾身癱軟無力,而那驚聲慘叫的姑娘,約莫和如燕差不多大,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很是閃亮有神,此刻卻是飽含了淚水,雙手被兩個大漢擒在背後,動彈不得,一副欲生欲死的痛苦模樣,哀嚎生生,催人淚下。
這麼一幅“惡霸強搶民女”的情景圖,人人都是投身其中,入情入境。唯有懷抱肥貓的妖嬈姑娘邢如燕,目瞪口呆地立在一邊。
邢如燕本來不是個會行俠仗義的性子。她身無八兩金,又不懂拳腳功夫,渾身上下除了那張妖嬈面孔,還有個嘴賤性子拗的脾氣,打雜家務還算在行,便也沒什麼別他長處,碰見這種事情,一般都是退避三舍,免得惹上不明不白的麻煩。
此時當然也不例外,如燕默默後退,正預備撤退,免得壞了人家的事。懷中老葉偏偏又在關鍵時刻開口,一聲懵懂無知的“喵嗚”出口,不僅是那兩個大漢,就連昏了一半的好婆,也抬頭看向這邊。
“”如燕低頭,狠狠剜了老葉一眼,嘴裡自言自語,“走錯了走錯了,你們繼續。”
可既然出了場,哪裡有那麼容易脫身的道理?
那位白髮好婆一聲“姑娘救救我們!”,方才還無力的身子,這會卻好似上了發條,兩三下衝過來,死死拽住如燕的裙角,怎樣也不肯放手,鼻涕眼淚,統統往她群腳上抹,
“姑娘你評評理!我們祖孫倆欠了三十兩樣子,如今還不出,他們便要捉了小嵐去抵債,這可叫我這個做婆婆的怎麼活?!”
欠錢?
三十兩?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如燕當初帶著如沐兩人,四處舉債,也曾有過欠債還錢的日子,那時候日日夜夜被債主逼著上門,家裡連個沒缺口的瓷碗都找不著,日子還不是照樣過?
如今見了這惡霸搶民女的橋段,心裡固然難過,可她行李裡頭,統共也就三十多兩。前兩日打聽過,從這到洛城,最差的馬車,正是整整三十兩路費,兩相權衡,她手到行李口,卻再也不動了。
“姑娘?”
婆婆滿心期盼,還以為如燕這動作,是要慷慨解囊,誰知她動作了半日,卻生生僵立原地,緊緊皺著眉頭,憋了大半日,出口的卻是句道歉,
“我還有事不打擾各位了。”
如燕蹲下身,匆匆將婆婆的手從她裙角掰開,卻再也不敢抬頭看對方的眼睛,轉身便要離開。
“喵?”
老葉在背後叫喚兩聲,語調淒涼,不知是責怪、還是怨懟。如燕攥緊了拳,卻不敢回頭:好不容易到手的錢,都是為了能回洛城去接弟弟,再查出當初是誰害了自己,卻不是為了在這裡行俠仗義。
她腳下雖慢,卻還是一步一個腳印,離開了這不大的院子。
巷口不遠,便是駐了許多車伕的驛站,如燕懷裡揣著銀子,和車伕談好價錢,這就要準備上路。可四下張望一番,卻不見平日裡跟著的老葉。
難道還留在方才的小院子裡?
如燕立在巷子口等了半晌,還是不見老葉跟上來,一旁車伕見天色不早,便催促道,“姑娘,再不出發,今日恐怕就趕不到驛站,只能明日再走了。”
“您再等等,我就這就來。”
如燕拽了包,原路返回,還沒到那院子,便見了門口兩個大漢,牢牢架著小嵐姑娘,正往外拖。動作粗魯,不顧她拼命掙扎,大聲哭號。
院子裡的婆婆也踉踉蹌蹌地追出來,嘴裡不住求饒,“兩位大爺再等等吧!再等等,我們會還錢的!”
“等什麼等,前兩日你還不是這麼說!”大漢惡狠狠地,腳下不停,“這就把你孫女賣去妓院,拿了好價錢,自然就夠還了。”
“大爺,大爺不能啊!我就小嵐這一個孫女,她若是去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叫我怎麼活!大爺!大爺!”
街坊鄰居,紛紛地探頭張望,不少人嘀嘀咕咕,都說這祖孫倆挺可憐。傾家蕩產地,在巷口盤了這麼個店面,誰知生意不好不說,還欠了大筆的銀子,利滾利,這便被人催債催上了門。
如今房租到期,更是有惡漢天天地上門搗亂,今日終於到了截人賣身的地步,可三十兩銀子,又哪裡是常人出得起?
眼看這林小嵐,就要被人捉走了,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