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階上的百里肇,遠黛有心想要說些什麼,然而話到嘴邊,卻終於還是說不出口,靨上紅暈則更深了半分。
斜靠在玉階上,百里肇不無興味的欣賞著遠黛那欲言又止羞窘神色,半晌卻忽然一笑:“我如今可算是知道,為何有些人酷好幕天席地的來做這檔子事兒了!”
遠黛為之一梗,纖手下意識的在身側抓了一把。她毫不懷疑,若是這會兒身邊有什麼可供她砸過去的東西,她定會毫不猶豫的一把抄起,沒頭沒腦的對百里肇砸過去。
輕哼了一聲,她沒好氣道:“王爺果真好雅興!”
百里肇大笑,雙眸卻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若無王妃助興,本王一人,又豈能如此!”
遠黛氣恨無語,半日終於還是忍不住,撲了過去,捏起拳頭,毫不客氣的捶了上去。百里肇也不氣惱,只是張臂緊緊的摟住了她,笑聲猶自不絕於耳。
遠黛本非撒潑打滾的女子,又見他皮厚若此,心中卻也無奈,捶了兩下,便也罷了手,只沒好氣道:“我如今只是奇怪,王爺從前那幾年,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
她所說的從前幾年,卻是百里肇雙腿殘廢的那幾年。雖然一直無人同她說起,但她卻隱約知道,在那幾年裡頭,百里肇從不曾沾染過任何一名女子。
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青螺
陡然聽得這話,百里肇不覺為之沉默。良久,就在遠黛以為他又要顧左右而言他時,百里肇卻終於開了口:“開初那陣子,初雨新亡,初煒斷臂,我心中只覺痛切,自不會有那心思。而後,我自己也跟著出了問題”
即使是如今,再想起從前的那段日子,百里肇也仍覺心寒不已。說到底,初雨也跟了他十多年,他對她,雖無濃烈熾熱的男女之情,卻仍感情深厚,遠超身邊一般姬妾。
事實上,他所以一直沒有將初雨收房,乃是因為蔣琓與初煒。蔣琓對初雨一往情深,他看在眼中,也自問在心,他很清楚,他做不到蔣琓那樣。他與初雨之間的感情,與他自己而言,是更偏向於兄妹一些的。兩相對比之下,他也覺得初雨嫁給蔣琓會更合適些。
他更清楚,作為初雨的親兄長,初煒雖不曾說過什麼,但他心中,也是希望妹妹能夠選擇蔣琓的,只是礙於他的身份,不好強令初雨什麼。不管如何,初雨總是他身邊伏侍之人。
正因如此,初雨的慘死,對於百里肇而言,便愈加的令他慚然。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若是那時,他不顧初雨的執意,強行將她嫁給蔣琓,離開他的初雨也就根本不會死。
初雨若然不死,初煒又怎會那般發狂一般的殺入敵陣,最終丟了一條胳膊,成了殘疾?
然而身為一個上位者,這些話,他既無法對蔣琓說,也無法對初煒說,他更知道,若是對嶽堯說了這些話,便等若是對蔣琓與初煒說了。而這裡頭,更不免有耍弄手段,收攏人心之嫌。他與嶽堯三人,幾乎是一道長大的,彼此之間,雖也有兄弟之情,但太子的身份、施恩者的角色定位,卻始終讓他們之間隱隱的存在著一條鴻溝。
他沒法子徹底填補上這條鴻溝,除非他放棄皇位。
靜靜靠在他身上,遠黛變態不言。若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夠明白百里肇的心思,這個人想必非她莫屬。她與沅真、雲裳之間的感情,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很明白。若非廣逸王身故之前,安排她們三人同往北周,相互照應的話,她與沅真、雲裳之間,也永遠如百里肇同嶽堯等人一樣。然而即使如此。沅真與雲裳也依然稱呼她為小姐,凡事也依舊習慣於聽從她的意思。十餘年的主僕關係,終究不能完全的轉變過來。
“王爺其實是個重情之人!”她慢慢的道,心中卻忽然覺得可笑。
帝王首要無情,無情之人,才能不偏不倚。以最客觀、最中允的態度來處事。因此對於帝王而言,“重情”這個評價,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好的評價。甚至可算得是一個弱點。不過對於臣子們來說,一個重情重義的帝王,無疑比一個刻薄又多猜忌的帝王要好得太多。
聽出她的意思,百里肇不由的笑了出來,抬手撫弄她已完全垂散開來的、在幽藍月色下顯得烏光瑩潤的長髮。卻忽然的問了一句:“叫我一聲顯華,真就這麼難?”
見她略顯吃力的轉動脖頸來看自己。百里肇不免笑了笑,索性偏了偏身子,放下一條腿來,按著她躺在了膝上。遠黛倒也並不避諱什麼,就順了他意,舒舒服服的躺下了。
“那後來呢?”她仰著頭,也不知是在看天上月,還是在看身邊人,那麼突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