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1 / 4)

問樾矗�

心潮不知軒然翻湧了多久,劉珩重新凝定神思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面前的土地上深深地劃了一個“恨”字。

是恨吧?

他看著那艱澀的字跡,傷痛的雙眸中重新凝聚起久違的犀利鋒芒。

是恨!

那一抹略顯蕭瑟的身影在眼前漸漸清晰——不是他橫生枝節,豈會有今日的失子之痛!

劉珩眉梢微挑,殺機甫動,已有一隻纖纖柔荑伸過,輕輕握上了他攥著枯枝的手,楊柳風溫婉的語聲幽幽響起道:“恨者,心艮也,《太玄》有曰:象艮有守'1',因可見艮乃艱難之意,心若艱難險阻,則萬事不順。”

劉珩心頭一凜,轉眸相看。

楊柳風微微垂睫,小心地接過那段樹枝,低聲道:“為妻有一字,未知可堪官人斟酌。”

她極少以妻自謂,劉珩心頭稍暖,唇角微揚道:“願聞其詳。”

楊柳風持枝垂首,在地上輕輕寫下一個“恕”字,接著道:“恕者,如心也,如為順意,如心即是順心,故而,能恕人者暢,能恕己者樂,未知官人意下如何?”

劉珩看著地上的字,心頭靈光閃過,忽然明白那天她裂琴的用意,凝滯半晌,才沉沉地道:“風兒一味恕人宥惡,殊不知人心邪險不容寬仁,事事退忍必會被奸小步步相欺,未若以惡制惡以怨報怨,就算是艱難困苦,總勝於任人凌壓。”

“官人言之有理,風兒終究是婦人淺見。”楊柳風輕輕咬了咬唇,遲疑了一下,接著道:“風兒只是以己度人,想起從前種種坎坷,皆因兩家世怨所致,便以為若能放下報怨之心,或許就不會如此曲折艱辛。”玉頸低垂,她澀若無聲地道:“風兒錯了”

想起歷歷往事,劉珩心頭一軟,終是收了戾色輕嘆一聲,為她撫攏鬢髮,柔聲道:“風兒沒錯,是我錯了,寬和恕人乃是大道。”

楊柳風緩緩抬睫,四目相凝無聲交融,千般言語萬種心意,盡在細雨中默默相通。

馮寶兒眨著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自然是聽不懂那許多玄機,忍不住再度插嘴問道:“如磬叔,小弟弟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春水殷殷,柔情淡淡。

劉珩沉默片刻,終於無聲嘆息了一下,語聲微艱地道:“叫恕兒。”

馮寶兒應聲轉頭,仍自絮絮地向那小墳丘說著什麼。

楊柳風聞言眸中水光一閃,忙垂睫偏首。

“出來得久了,也該回去歇著了。”劉珩輕聲說著,已伸手扶她起身。

紙傘瑟瑟,蔽得開漫天細雨,卻遮不去心頭簌簌。

“呀,是風箏,風箏!”身後的馮寶兒忽然歡聲高呼。

劉珩腳步一頓,側首望去,果見東北方向一紙燕鳶扶搖雨中。

楊柳風卻不回首、不駐足,恍若未聞,徑自獨行。

緊跟兩步,劉珩沉默地為她擎出無雨的天空。

“哎呀,風箏斷線了!” 馮寶兒訝然驚呼。

腳步一停,垂首半晌,楊柳風才終於緩緩抬頭,看向天際。

斷線的紙燕沉浮掙扎,只片刻,就被颯颯秋風無情吹遠。

陽夏外,官道旁,欽差衛隊隆儀肅立。

紫服玉帶,展腳烏幞,一手執剪一手持軸悵立雨中,遙遙紙鳶已消失無蹤,他卻仍久久地不肯收回視線。

彤墨擎傘靜立身後,卻並不上前去為方瑾遮雨——心若滂沱,傘有何用?

雖然是從小到大相伴成長,但那略顯蕭瑟的孤寂背影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情緒,他卻越來越不得知——有時候,似乎是痴情,有時候,卻又是狠辣。

只有孤獨,從未改變。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細雨盡透官袍,方瑾才丟開手中的剪刀和線軸,也不更衣,便提袍入轎,沉聲道:“回京。”

**

御書房,秋雨陰陰中更顯暗沉,但端坐在龍案邊的人臉上卻已多了一縷陽光。

劉羽放下手中剛看完的奏章,正要拿起另一本,不經意目觸到案上天青色的鴛鴦戲蓮荷包,唇畔不自覺地揚起溫柔笑意,忍不住握在手中憐愛地端詳。

“啟稟官家,邢部尚書方瑾回京復旨,宮外聽宣。”內監在門外躬身敬奏。

劉羽放下荷包,抬眸沉聲道:“宣。”

方瑾的行止這些日子透過線報摘略他已是瞭然於胸:懲杜宇琪、革孫富民、殺行兇惡奴、緩擅權官吏,表面上秉公無私,但其實卻是丟車保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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