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停了手,向來人拱手行禮,領頭的上前一步,指著雪地裡的少年,“鄔將軍,這小子逃跑。”
再看那少年,蜷縮在雪堆裡,抱臂捂著頭臉,血跡從他單薄的衣服裡滲出來,染紅了一片白雪,觸目驚心。
“他是軍奴?”鄔蟄問。
“是。”
“為什麼?”
“因為他爹犯了事,他被連坐。”
傾之一直看著少年,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少年僵硬的身體明顯抽搐了一下。
領頭沒好氣地瞪那少年一眼,轉頭抱怨道:“將軍,這小子三天兩頭的跑,為了抓他,兄弟們可受了不少累,不如索性放了他,省得麻煩。”
“就是就是。”路人心聲。
鄔蟄不置可否,又問:“他父親犯了什麼事?”
“這個還真不知道。”
鄔蟄翻身下馬,走到少年身邊,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捂著臉,蜷縮得更緊,不言不語。
“將軍,我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只知道他姓況後。”領頭的道。
姓況後?鄔蟄心猛地一跳,他高聲問那少年:“你姓況後,是嗎?”
良久,少年牙縫間擠出一個字——“是。”
鄔蟄轉身對領頭的道:“好了,放他走吧。”
“將軍,這”領頭的雖是抱怨,卻也沒有膽子私放犯人。
鄔蟄笑道:“月前娘娘誕下一子,帝國後繼有人,陛下大喜,當即封太子,恩赦四方,凡因家人牽連充做軍奴者一律釋放,我正是為此事而來。”
原來如此。眾士卒跪地,口謝帝君,賀祝太子。
鄔蟄看一眼少年,嘆了口氣,並不強迫他謝恩,他上前對少年說了句話,話音極低,傾之豎起耳朵勉強聽到“汝父舊交”幾個字。
圍觀路人漸漸散去,攤主問道:“這陀螺您還買嗎?”
“不買了。”顏鵲扔下陀螺,臉色陰沉著怒意——對商晟,他只有恨。
行已見那少年仍躺在雪地裡,心生憐憫,欲要上前安慰,卻被師父攔下。
顏鵲低聲道:“少管閒事。”頭前走開。
行已只得聽從,可兩人走了幾步,卻發現——傾之沒有跟上!
傾之蹲在少年身前,少年仍是捂著臉,一動不動。傾之碰他一下,被他駁開。傾之不死心,又去扯他的手臂。
少年猛地坐起來,使勁推一把傾之,怒道:“不用你可憐!”
傾之毫無防備,兩手反撐,蹲坐在地。
少年看清傾之,卻是一愣,沒想到被他推倒的竟是個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看著他,有點驚訝,有點委屈,不言語也似會說話,惹人憐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話,卻仍充滿了防備和敵意的冷漠。
傾之拍拍手上的雪,倒不急著站起來,爽然笑道:“無妨。”
少年驚訝的一臉不可思議——他,居然不是女孩兒!
看少年的錯愕,行已就知道又是一個把傾之誤認為女孩兒的。也真奇怪了,難道是因為他早知道傾之是男孩子嗎,為什麼他怎麼看都覺得小公子英氣勃勃?
顏鵲淡然的抬頭望天,心想:十年之後,這可是絕對談資。
嬌生慣養,細皮嫩肉——這是少年對傾之的評價。
少年勉強站起身來,抹了一把嘴角血痕,轉身就走。
“你去哪裡?我們送你吧。”傾之對這少年似乎格外熱情。
“少管閒事!”少年拖著傷腿,走得一瘸一拐,卻十分堅決。
見少年走遠,顏鵲剛想上前“教訓”傾之幾句,沒想到後者倒先轉過頭來,低聲道:“師父,我們跟過去。”
顏鵲眉頭一蹙,真有些怒了,“師父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嗎!”
“師父說什麼了?”傾之眨眨眼睛,甚是無辜。
“”冷靜,沉著,不能跟孩子一般見識,顏鵲告誡自己。
“師父,你看,”傾之指著地上的痕跡,認真道,“我們跟著血跡走,肯定能找到他。”
顏鵲臉色一沉,“我們找他作甚?”
傾之理所當然道:“他剛被釋放,住哪裡,吃什麼,還有沒有親人?師父難道一點不擔心嗎?”
顏鵲哼了一聲:還真不知道,他的徒弟居然有這麼副悲憫心腸。
傾之正色,“師父,人在危難的時候會更加感激幫助他的人,我們不做這個施以援手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