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晝夜,不分寢食,皆甲冑在身,不敢大意,如今卸下,一身輕鬆——鈺京已奪,天下將定,再堅強自律的心也該允許懈怠片刻了。
商晟閉目養神,深吸一口氣,翠薇宮,連空氣都華麗得冗長。
寢宮內,御榻垂帳,流蘇輕擺,暖得曖昧的氣息不濃不淡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揉捏著每一寸緊皺的肌膚,僵硬的骨骼,甚至可以聽到毛孔暢快地呼吸和關節處脆脆的聲響,直讓人骨頭酥軟,渾身舒暢。
商晟此刻只願酣睡一場解乏,未曾多想,大步上前撩起錦帳。
花香輕撲面,美人入眼簾。
帳內,顏白鳳散烏髮,露玉腿,身著單紗,只從胸前遮到腿根,嫩白嬌軀半裸著側臥床上,挑逗著男人野性的衝動,一個媚眼,令世人屏息。
商晟一愣,卻隨即微慍似的甩開帳子,轉身走開。
白鳳從劃落的縫隙間看見商晟的背影,不禁癟了癟嘴,眼波流轉,盡是哀怨。難為她不顧安危,一破城,便乘車穿過血腥哀嚎、碾過殘體橫軀急急活活趕來翠薇宮,又辛辛苦苦地擺著姿勢等他半夜,他非但不為她驚豔傾倒,反皺了眉頭,轉身走開,天底下怎麼會有不解風情至此的男人?偏偏還被她愛上了,真是冤孽。
白鳳分帳而出,赤腳走到商晟身後,纖纖玉手撫上他的雙肩,摸索著滑到他的胸前,輕輕踮起腳尖,將下頜放在他的肩窩,吐氣芬芳。
商晟不為所動,自顧收緊衣服,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白鳳靈巧的手指正翻動商晟的領口,卻被後者大手捂住。
白鳳嬌笑,嗓音柔靡,“怎麼,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商晟面無表情,硬聲道:“有些冷。”
這個理由,著實牽強。
白鳳“撲哧”笑了,抽出手來,轉到商晟身前,兩眸含情,嫵媚撩人,軟語問他道:“晟,你不高興見到我嗎?”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商晟板著臉孔。
“翠薇宮。”白鳳不以為有何不妥。
商晟冷顏,“翠薇宮是帝君寢宮,也是帝后居所,天下只有一個女人可以住在這裡,就是帝國的後,你知道嗎?”
“你為帝,我為後,不好嗎?”白鳳嫣然一笑,鑽進商晟懷裡。
商晟卻只木木站著,不領美人恩情。
見商晟未置可否,白鳳又道:“晟,我有個好訊息告訴你。”
“什麼?”商晟望著屋頂。
白鳳將頭深深埋進商晟胸前,手指在他頸間遊走,嬌語輕聲道:“我們有孩子了。”
孩子?商晟身子一震,猛地扳住白鳳的肩,“你說什麼?”
白鳳被商晟大力捏痛,“嗯”了一聲,可她見他那副不可置信卻又急於求證的表情,心裡卻是溢滿了幸福。“我說,我懷了你的孩子。”緩緩地。
怔。“什麼時候?”商晟仍是不敢相信。
白鳳黛眉輕攏,埋怨道:“怎麼,難道你還不承認了?都怪你,行軍打仗,生死攸關,卻還耐不住寂寞,非要人家去陪,結果”
商晟暗惱:是誰要她陪?明明是顏白鳳追上門來,他礙於需要鳳都的助力,才拋了軍務,與她纏綿;白鳳卻不管那許多,她只道玄都王妃季嫵嫁與商晟二十年,不曾生下一男半女,恐是不能生育,若她先為商晟生下兒子,再依靠鳳都之力,離帝后之位,還會遠嗎?
——然而這一步之遙,終其一生,不能走到。
白鳳握起商晟的手,撫上她微隆的小腹,嬌嗔道:“如今都快四個月了,晟,你說怎麼辦?”——白鳳焉能不知商晟的狠絕,只是這孩子,卻是她的護身符!
觸到白鳳小腹的凸起,商晟卻如被針扎——玄都王,不久之後的陛下與鳳都王珠胎暗結,對天下,總該有個交代。
剛毅的輪廓褪去陰冷,眉梢眼角泛起溫柔的笑意,商晟將白鳳打橫抱起,白鳳嬌呼一聲,埋頭在商晟懷裡,粉拳輕落,責他“粗魯,不怕傷到孩子”。
商晟輕噓,含笑的眼神令懷中人兒安靜,他將美人抱到床上,一夜溫軟緊掩在錦帳之後
白鳳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昨夜破城,諸多軍政庶政急待商晟處理。他不能留在翠薇宮陪伴她,卻從尚未逃散的侍婢中挑出了兩個機靈乖巧的丫頭專門服侍她,還命人燉了安胎的湯藥,說是城中殺伐深重,血光沖天,怕衝撞了胎氣,要好好滋補。
白鳳斜倚玉榻,唇角微微翹起,笑容漫不經心:昨夜,商晟聽說她懷了孩子,雖不能歡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