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晟厭惡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常熙竟如此頹廢,毫無骨氣,這樣的人,不值得他親自動手,他微微側過身去,身旁左護會意,手按寶劍。
明月姬撲通跪地,懇求道:“王,求您放過陛下吧。”
常熙怔住,不料她會為他求情。對於死亡,他早已無所畏懼,甚至期待這漫長的終結,可明月姬的舉動還是令他動容,只是感動的話他從不會說,也不必說。
左護將拔出一寸的劍收回鞘中,看向商晟,等他指示。
商晟臉色陰沉,言語譏誚,“你還叫他‘陛下’?你在為他求情?!”
明月姬不畏不懼,不卑不亢,“是的,王,屬下求您”
商晟猛然轉身,拔出左護的佩劍,直刺常熙心臟,黑色披風,甩動如遮天之翼,蔽日蔽月。那一劍,迅如閃電,劍落劍起,生死剎那,毫髮不間。
常熙嘴型張開,卻來不及發出聲音,他雙手握住胸前長劍,眼中一抹驚異,唇邊卻綻開微笑——他殺了花少鈞,冷落明月姬,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他已負盡,他若不死,天理難容!這一劍,終於結束了,全都結束了
左護被眼前場景驚呆,怔在一旁,而明月姬,已忘了呼吸。
劍起,沾滿常熙鮮血的劍十分自然的順到明月姬頸下,溫暖的、粘稠的鮮血,順著頎長玉頸緩緩流淌,她輕輕地合上雙眼——商晟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而她竟為敵人跪地求情,她的王,不會饒恕她!
她是玄都人,生為玄都生,死為玄都死,何況王救過她的全家,她曾發誓:這輩子,這條命,任由王上驅使。所以她執行命令,臥底在常熙身邊,做一切利於玄都之事,無怨無悔;可她同樣也不後悔為常熙求情。
第一個無悔是她的信念,第二個無悔是她的執著。
明月姬靜靜等待,脖上利刃的壓力漸漸增大,似是稍一用力,就會刺穿她的喉嚨。死亡也並不那麼可怕,不是嗎?她已無它想。
“王,我們找到了不死藥!”鱗片細甲碎碎雀躍,一人急急奔上殿來。
頸間壓力倏然消失,明月姬睜開雙眼,來人正將一隻朱漆木盒捧在商晟面前,後者目露精光,似能將金鐵融化。
來人喘著粗氣,興奮道:“王,早聽說錦都王宮有不死藥,沒想到上次被常熙捷足先登,這次總算不辱使命,被我們尋到了。”
商晟捏起黑色藥丸,眼中興奮卻漸漸變成了寒絕的狐疑,眉頭緊鎖。
左護不解,問道:“王,這是喜事,您為何不悅?”
商晟鼻中輕嗤,瞥一眼已經斷氣的常熙,“如果這真的是不死藥,常熙自己為什麼不吃?”。
“這”左護擰眉——確不合理,難道是毒藥,有人要加害於王?
來人道:“王,這藥是常熙的侍臣供出來的,是屬下大意了,不曾辨別真偽,請王恕罪。只是我們如何才能知道這藥的真假?”
如何才能知道這藥的真假?
商晟擎著藥丸,鑑賞珍珠一般,最後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明月姬心裡打了個突,不寒而慄——她如今連死都不怕了,卻是什麼,令她戰慄?
商晟猛地掰開明月姬的下頜,將藥丸按進她的喉嚨;後者毫無防備,掙脫不得,在商晟從其背後的重擊之下,卡在吼間的藥丸,滑落腹中,這一擊也使她重重趴在地上,眼淚猛然迸出——她的王,果然不會錯殺任何一個尚可利用的人!
商晟冷道:“好啊,就讓我們看看,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不死藥。”
明月姬悽笑,再不顧商晟如刃的目光,肘膝並用地爬到常熙身旁,合攏他凌亂的衣衫,將鮮血遮蓋,梳理他散亂的長髮,露出英俊的臉龐。
她的側臉貼著他的胸膛,輕輕吟,輕輕唱:
“蒼蒼蒹葭其露未晞,朝浣紗兮,夕貴;
采采石蘭其露未已,夕為貴兮,霓為衣;
明明之月其心如玉,霓為衣兮,且舞且曲;
盈盈一水其心如璧,帝熙,帝熙,何不顧我兮?
愛而不見,心幾煩兮。
幽思不絕,宴華晚兮。
帝熙,帝熙,何不我顧兮?”
謀殺
【章二】謀殺
換下甲衣,徵袍,血跡深黑——凝血,冷卻了熾熱,凝固了流動,可嘆誰的鮮血成就了誰人功業!
溫湯沐浴,洗去征塵,商晟隨意披了件白袍衫,腰間鬆鬆垮垮地一系,領子咧開到肩膀,露出堅硬結實的胸膛。
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