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輕聲道:“娘娘,咱們走了這一刻了,再沒聽見琴聲。娘娘那碗牛奶茯苓霜,竟讓皇上連聽琴的興致都沒了。只是錢氏的黃粱美夢,竟為一碗燉品所壞。還不知她要怎樣惱恨呢。她眼下正得皇上寵愛,倒要提防她在御前詆譭娘娘。”蕭清婉在車內冷笑道:“她要詆譭,還等到今日?你適才沒聽出來麼?本宮吩咐了內侍省不與她撥人,她便向皇上撒嬌,告本宮的御狀呢。皇上不過是對她略加青眼,她便自謂聖寵優渥,恃寵生嬌,目無中宮,以下犯上,觸了皇上的忌諱才討了這頓羞辱在身上。本宮還道她有多少本事,就想在後宮興風作浪,原來不過如此。”穆秋蘭亦頷首笑道:“娘娘說的是,錢氏這般資質,竟妄想挑釁中宮,當真自不量力。”說畢,略停了停,又道:“咱們走了這一遭,怕待會兒皇上要到宮裡來,可要先預備著?”蕭清婉便不語,半晌才悶聲道:“隨他來不來,又預備些什麼?”穆秋蘭聽著,不敢言語。蕭清婉又道:“什麼都不必做,皇上不來則已。若他當真去了,看咱們宮裡色|色齊備,燈燭高燒,莫不是告訴他,咱們是特意唱了這一出,以圖引他過來,邀寵御前?反倒弄巧成拙。”穆秋蘭這才道:“娘娘所言有理。”說畢,就罷了。
眾人一路無話,返回坤寧宮。
蕭清婉回至內室,才讓青鶯、明月伺候著脫衣卸妝,洗漱已畢。外頭打探的宮人已匆忙來報:“皇上的御駕往這邊來了。”蕭清婉卻只一笑,吩咐左右道:“將宮裡燈燭都熄了,皇上過來只說本宮睡了。”言畢,徑自往床上躺了,青鶯放了帷子,便依言熄了燈火,與明月退了出去。
須臾,御駕已至坤寧宮。皇帝下轎,宮人齊齊出門跪迎。贏烈令眾人起身,又問道:“怎麼不見皇后出來迎朕?”青鶯便回道:“回皇上,娘娘已睡下了。”贏烈不語,便往後頭行去。才走到房間,便見廊下襬著五六個青瓷罈子,隨口問道:“這又是做什麼的?”眾人你看我,我瞧你,竟無人應話。贏烈心中起疑,又問道:“怎麼,都啞巴了?”坤寧宮掌事太監李明貴走出眾人班列,垂首回道:“皇后娘娘吩咐了奴才將這些罈子灌滿了水,放在廊下。奴才等也不知娘娘要作何用途。”贏烈雖覺奇怪,也不再問,便逕往裡去了。
才進得堂上,贏烈見屋內燈火昏黃,內室更是朦朧難辨。穆秋蘭正在內室前頭一張長凳上坐著,見皇帝進來,慌忙起身上前跪了,又道:“娘娘睡了,皇上可要奴婢請娘娘起來?”贏烈擺了擺手,道:“罷了,她既然睡了,朕自然不好擾她。”說著,就又出去,自家在堂上坐了。
跟著服侍的一眾宮人,見皇帝不發話,面上神情也無喜無怒,皆不知今日此局是福是禍,一時人人自危,各個屏氣凝神,堂中鴉雀無聲。少頃,明月端了茶上來,贏烈接過去,但覺茶盅尚且燙手,輕啜一口,也不是日常吃慣的口味,便問道:“這是才燉的?”明月手捧茶盤,回道:“正是,因娘娘睡了,宮中沒有備辦。倘或不合皇上口味,還望皇上恕罪。”贏烈聞言,不置可否,只揮手叫她下去了。
明月退到一側,心中兀自惴惴不安。贏烈卻未再言語,只獨個兒吃茶,又望著桌上燃著的半根紅燭出神。一盞茶吃畢,宮人又上來添過,待得那半截紅燭燃盡,贏烈將手裡的茶盞放在桌上,忽然起身往內室去了。眾宮人不敢跟進去,都留在了門外。
贏烈行至床畔,一手撩起了帳子,但見蕭清婉蓋著一床銀紅綾子繡鴛鴦戲水錦被,雙目微閉,似是久已睡熟。他在床前立了片刻,方才放下帳子,去了。
待皇帝一行離去,宮中眾人提了半日的心才放了下來。穆秋蘭雖覺今日此舉極是兇險,又捏不準皇帝心意,亟欲與皇后商議,但看皇后已當真睡著了,只得暫且按下。
再表自蕭清婉下了龍舟,贏烈在榻上又歪了些時候,卻已無心聽琴,只是默默。泠美人在旁坐陪,因才遭皇帝斥責,也不敢再多言語,恐又遭禍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只是須臾,贏烈便道:“朕乏了,要回去歇著。你也回宮去罷。”泠美人如蒙大赦,連忙叩頭告去。
她離了湖畔,才上了轎子,走出些許路途,便聽後頭嘈雜聲響,知是皇帝起駕了。她有心,便派了個油滑的小太監去暗中打探。
回至承乾宮,她將月琴丟與綠珠,大步走進內室,將頭上簪釵一頓拔了,都撂在妝臺上,丟的叮噹亂響。綠珠趕忙上前檢視,又道:“主子只顧出氣,若丟壞了什麼可怎好?這流蘇還是皇上新近賞的,主子才上頭沒幾天就弄壞了,豈不惹皇上怪?”泠美人冷笑道:“皇上?他現下還顧得了這些?只怕這會功夫,他人已經在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