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宮了罷!”綠珠見她臉色氣的蠟黃,連忙陪笑道:“主子說哪裡話,皇上待主子還是極為恩遇的。連日招幸主子不說,賞賜也流水般的不斷,近來還有意再晉主子的位。如今這後宮中,誰見著咱們不眼紅呢?”聽她提及晉位,泠美人不免又想起方才龍舟上為皇后打攪一事,心中憤恨不已,忿忿捶桌道:“皇后當真可恨,幾次三番,將我當做戲子樂伶一般戲辱!她雖是中宮,可我怎麼說也是皇上寵愛之身,她竟這般輕賤於我!上次賞雪宴,她當著六宮群妃折辱我,如今又在皇帝面前拿我取樂!”綠珠勸道:“主子也別生氣,皇后不過是逞一時之快。皇上寵愛主子,皇后為難主子,皇上也要說話的。”泠美人冷冷道:“只怕不會,今兒為了皇后的幾句話,皇上竟就打消了替我晉位的念頭。還說什麼,叫我靜心修德。如今我也算瞧出來了,皇上不過當我是件玩物罷了。再如何,我也不過是個嬪妾,如何能與正室相較。貴妃隨了他多年,還替他生下了長子,尚且折在皇后手裡。何況是我!”她說了一陣,略消了些氣,就在椅子上坐了。綠珠遞過一盞茶來,她一面吃著,一面兀自琢磨。
便在此刻,那前去打探訊息的小太監回來了。泠美人叫到跟前問話,那太監回道:“皇上下了龍舟,就直奔坤寧宮去了。”泠美人不聽這話還罷了,一聞此語登時五內如焚,將手中的茶盞砸向那太監。那太監賊猾,向旁一躲,茶盞子便砸在了地上,碎瓷茶水濺了一地。宮中眾人見主子發怒,無人敢上前勸慰,還是綠珠開解了幾句。泠美人雖盛怒一時,究竟還是個心中有主意的,逐漸自家壓了火,命人掃了地面,又看已是更深天氣,便吩咐收拾睡了。人是躺在了床上,卻又難於入眠,只翻來轉去,想個不住,直到挨不住了才睡去。
一夜晚景提過。
隔日,蕭清婉睡至天色大亮才起來,絳紫文燕伺候著梳洗。穆秋蘭端了漱口香湯進來,看著文燕替皇后簪了幾朵珠花,就呈了上去。蕭清婉漱了口,又嚼了兩口茉莉香茶餅,親手自妝奩裡拈了畫筆出來,沾了些脂粉,就以額頭那點硃砂痣為蕊,畫了個梅花妝。穆秋蘭在旁瞧著,看皇后放了筆,才開口道:“娘娘真是好睡,到了這咱功夫才起身。昨兒夜裡皇上過來,奴婢們可是提心吊膽了好一向。”蕭清婉淺笑道:“那可當真是辛苦你們了,皇上走時可有說什麼話麼?”穆秋蘭道:“並沒有。只是皇上臨走前,奴婢偷眼瞧著,那臉色很有些不好。娘娘敢這樣晾著皇上,只怕皇上已是惱上娘娘了。”蕭清婉低頭略微想了一會兒,便笑道:“也還不妨事,不必掛心。昨兒本宮吩咐的那幾個罈子,這會子該當凍結實了,你待會兒去叫幾個手腳靈便的太監,把裡頭的冰小心旋出來,不要碰破了。”穆秋蘭眼看皇后如此,只好先應了。
轉眼時至晌午,蕭清婉獨在明間內坐著,將一早吩咐人旋出的冰花放在炕几上玩賞。絳紫立在炕前,瞧了一陣,便說道:“娘娘的心思,當真奇巧,這樣的東西奴婢從沒見過。倒比那些盆栽瓶花更好看些。”蕭清婉笑道:“可惜這玩意只得這個時候才能有,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做的。”因說道:“這屋裡太熱,放一會兒還是拿出去凍一凍的好,不然就要化了。”話音才落,外頭一人便問道:“什麼東西要化了?”
聽聞此語,蕭清婉連忙起身,迎上前去。贏烈已是邁步進門,蕭清婉才待俯□去,已被他伸手攔住,說道:“這兒沒外人,就都免了罷。”蕭清婉便替他脫了外頭的狐腋斗篷,交予文燕收進內室去,她便請贏烈在炕東首坐了,自己在旁相陪。
贏烈一眼就望見炕几上頭的青花團鶴紋盤裡放著一尊冰坨子,約兩尺有餘,裡頭冰著一枝紅梅花枝,底下又用了許多鵝卵石、青石頭堆了,冰瑩剔透,豔麗雅緻,倒不是尋常能見著的。贏烈看了一回,便笑道:“你這幾日閒著,又生出這些新鮮奇文來了。既然做出來了,為何不告與朕,叫朕也來瞧個新鮮。竟然這般小氣藏私,只顧自己玩樂。”蕭清婉笑道:“皇上這幾日新得妙人,又是什麼驚世琴技,又是什麼天籟歌音,正在興頭上呢。臣妾不過偶然做此玩物,甚是粗陋,哪敢拿到皇上跟前獻寶,汙皇上的眼睛,擾皇上的興致?”贏烈聽了這話,也只是笑,並不言語。
少頃,絳紫端了兩盞茶上來,又另擺了一桌的茶食點心。贏烈吃著茶,先不說話,只顧打量蕭清婉。但見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紅織金緞子襖,翠藍蓋地褶裙,額上戴著翻毛貂鼠臥兔,兩道彎眉之間點著梅花妝,並不似世間女子面靨以金箔做成,乃是以胭脂調和描畫出來的,那一點硃砂痣更顯得尤為可愛。她雙足併攏,端正坐著,眉眼含笑,脂光粉豔,明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