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告罪落座,張氏便開口告求道:“說出來不怕二位貴客笑話,奴家這業障,也不知是哪世裡結下的冤孽,為著個丫頭病得沒個人樣。奴家心裡也氣,待說不管他,眼看著一日日只是病的沉重,張家的香火又指著他。真有個好歹,奴家去了那邊愧對夫家,倒求求二位老爺給指條活路,奴家變牛做馬也難報二位恩德!”說著便要跪下。林壑與苟肅連忙攔了,林壑便道:“奶奶不必心焦,咱們為什麼來?既是來了,必將這事了了。只是還問一句,公子如今身子怎樣,可能起身?”張氏抹了抹臉,道:“還在床上躺著,吃了多少劑藥,總是沒個起色。”林壑捋須沉吟道:“既是如此,敢問奶奶夫家族中還有什麼人?”張氏不明就裡,道:“還有個族叔,只是遠了,常日裡也少走動。”林壑道:“有人便好,不然這公堂沒人去上可是不成。”
張氏聽了,臉上一呆,問道:“公堂?倒去哪裡告?”林壑道:“自然是去這臨朐縣縣衙。”張氏連連擺手道:“那搶人的就是縣令老爺,咱們還去上縣衙的公堂,是往刀口上撞呢!不成不成的!”苟肅介面道:“奶奶這你就不懂了,你家這事,不到官是定然不成的。只是若咱們跳過了這邊,直往上頭去,依著朝廷律例,越級上告是要被遞解回原籍的,說不準還要挨板子,倒是打草驚了蛇。依著老爺的意思,咱們不必出頭,只選個人出來,到這臨朐縣縣衙遞了訴狀,那趙文廣是個驕橫跋扈的,必不會將此放在眼裡。咱們便自管走路上京,這臨朐縣直隸京城,到得京城將他一狀告到大理寺去,怕還有不了的事麼?”張氏聽得木木的,又不知大理寺是什麼地方,遂問道:“他搶了我家丫頭,告到上頭去,那些官老爺竟會不管麼?”林壑道:“咱們如今竟不能告他,一則並非他自己親來搶人,而是他的家僕;二來狀告朝廷命官,乃是以下犯上,縱使告成了,也要落下幾條罪狀。咱們如今這般行事,不必告他本人,只告他家僕行兇,他自然不管。待到得京裡,咱們便可告他一個縱容家僕橫行鄉里,徇私枉法。”那張氏本是個沒注意的婦人,又掛心兒子,便連連應了。
當下,張氏又去屋裡,將訊息告與張德釗。那張德釗患的是心病,聽聞事有轉機,病立時便好了兩成,強撐著下了床披衣出來謝過兩人。那二人將先前的話說了一遍,又說了許多寬慰人心的話語。張德釗是讀過書的秀才,自然聽得明白,心裡一鬆,又好了兩成,連聲讓母親張氏請了那族叔過來商議,又打發了老媽子出門買菜打酒酬客。
第85章 杖刑
卻說張家母子見過那兩名打京城來的貴客,便慌忙的張羅酒宴待客,使了家中用著的婆子出門買菜,張氏又親去請了那族叔過來。
這族叔乃是張鷺生的一位遠房兄弟,名喚張夏義。早年間因著張家貧苦,難於見面的,便少有往來。直至張鷺生升了首領太監,年節生日才略有走動。
這日,他正在家中閒坐,門上的人忽然來說:“張奶奶來了。”他心中兀自納罕,暗道:憑白沒事,她來做什麼?便起身整衣理帽,打發人將張氏請進堂屋。
張氏進了屋,與他見過,才坐定也不待敘了寒暖,便開口道:“叔叔那侄兒病的有些不好了,家中無人,只奴家一個婦人,若真有個山高水低,撇下奴家可怎好?奴家今日過來,便想請叔叔過去做個理會。”原來她在路上思忖了,自家往日裡與這張夏義沒甚相交,如今直著找上門求他出面與縣太爺打官司,只怕他不肯。倒是先拿話請了他家去,再做道理。
果然張夏義聽聞,立時便問道:“侄兒怎樣了?前兒還說病略有起色了,怎麼就不好了?”張氏掩面泣道:“說的是呢,本來看著是好些了。誰曉得昨兒夜裡就嗽得厲害起來,今早起來又吐了紅,請了大夫看,也沒什麼好話。倒請叔叔快去看看。”張夏義見這婦人哭求於己,究竟還是一族的親戚,推不過,便應了,穿了衣裳也沒帶人,就同了張氏往張家去。
當下兩人走到張家,才進了堂屋就見屋中擺著一席酒宴,張德釗陪著兩個頭戴浩然巾、書生模樣的人在桌邊坐著。張夏義頓時呆了,望著張德釗問道:“賢侄,你母親說你病得很重,叫我來瞧瞧。你這”張氏連忙上前,述說了由頭,張夏義這才瞭然,心內雖有不悅,人前也不好發出來。當下幾人敘禮見過,便分賓主入席。因一眾人心內有事,便推張夏義坐首席。張夏義連連推讓,一番禮讓之後,還是他坐了首席,林壑與苟肅坐了副席,張德釗打橫坐陪,張氏便去了廚下張羅。
席間,張德釗便將所求之事說了一遍,便拿眼睛望著張夏義。張夏義只是默默,不肯言語。林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