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3 / 4)

小說:蓋爾芒特家那邊 作者:團團

的閱歷,對世界各國,對它們的風俗習慣瞭如指掌;好象跑遍世界,也找不到烤麵包幹這個習慣。“是的,是的,”膳食總管喃喃地說。“不過,這一切都會改變的。加拿大工人可能罷工了。有天晚上,部長對我們家先生說,為這事他拿到十萬法郎呢。”膳食總管對部長毫無責備之意。倒不是因為他自己為人正直,而是他認為從政的人沒有一個不腐敗。他覺得,貪汙罪還不如最輕的盜竊罪嚴重。他也不問問自己,這句頗有分量的話會不會聽錯了,由罪犯親口告訴我父親,而我父親卻沒有把他攆出門去,這合不合情理。但是,貢佈雷的哲學束縛了弗朗索瓦絲的手腳,她不可能希望加拿大的罷工對烤麵包乾的習慣產生影響。她說:“只要世界還是世界,你們瞧好了,總有主人把我們使喚得團團轉,也總有僕人隨心所欲,自行其事。”弗朗索瓦絲說是忙得團團轉,可是,我母親嘮叨已有一刻鐘了:“他們都在幹什麼?他們在飯桌上呆了兩個多小時了。”大概我母親用來測定他們用飯時間的單位和弗朗索瓦絲的不一樣。她猶猶豫豫地搖了三、四回鈴。弗朗索瓦絲、她的聽差和膳食總管聽到鈴聲根本沒把它當回事,沒想去應差,而是把它當作樂器定弦時發出的頭幾個音,音樂會即將重新開始,幕間休息只剩幾分鐘了。因此,當鈴聲不斷重複,而且越來越堅決時,我們的僕人這才留意,他們看到時間不多了,又要開始幹活了。當又一聲“丁鈴”響起,而且比前面的幾聲更響,他們這才嘆口氣,各自下了決心,聽差去門口抽菸,弗朗索瓦絲上她的七樓整理衣物,膳食總管到我的房間找信紙,迅速地寫了封私信發走了。

儘管蓋爾芒特家的膳食總管神氣傲慢,不可一世,可是不幾天,弗朗索瓦絲便打聽清楚,並告訴我說,蓋爾芒特家不是根據什麼古老的權利,而是根據不久前簽訂的一項租約住進這座公館的。公館的花園——那地方我還沒有去過——跟所有鄰接房屋的花園一樣,小得可憐。我終於探聽到,在蓋爾芒特府,看不見領主的絞架,防衛的風車,逃命的暗門,支柱上的鴿舍;公用的烘爐,帶甬道的穀倉,小型的城堡,橋樑、吊橋、或便橋,收過橋稅的人;鐘樓的尖頂,刻在牆上的憲章或用作路標的石堆。記得當巴爾貝克海灘在我眼裡失去昔日的神秘,變成地球浩瀚鹹水的一個部分,可以同隨便哪個鹹水域互換的時候,埃爾斯蒂爾曾對我說,這是惠斯勒1畫筆下的『乳』白『色』的海灣,銀藍兩『色』協調有致,他這句話使巴爾貝克海灘陡然恢復了個『性』。與此相仿,一天,正當蓋爾芒特這個姓氏看到它最後一幢住宅在弗朗索瓦絲的猛烈打擊下就要坍塌的時候,我父親的一個老朋友談起了公爵夫人,對我們說:“她在聖日耳曼區享有最高的地位,她在聖日耳曼區有第一流的房子。”誠然,聖日耳曼區第一流的沙龍,第一流的房子,同我前後夢見過的他們的住所相比,算不了什麼,但是,這幢房子——也許是最後一幢了——儘管簡陋異常,仍不失其價值,它超越自身的物質,成了一種秘密的區別標誌。

1惠斯勒(1834—1903),美國油畫家和版畫家。主張“為藝術而藝術”,強調線條與『色』彩的和諧。

當德…蓋爾芒特夫人上午步行,下午坐車出門的時候,我在她身上總找不到她的名字的奧秘,因此,我必須到她的“沙龍”裡,在她的朋友中去尋找。誠然,從前在貢佈雷的教堂裡,她就以光輝燦爛的化身出現在我面前,代替了我那破滅的夢幻,蓋爾芒特姓氏的絢麗『色』彩以及維福納河畔下午的斑斕陽光,照不透她的臉頰,她宛若天神或仙女下凡變成的天鵝或垂柳,臣服於大自然的法則,在水中滑翔或隨風搖曳。然而,我剛離開她,那些已經消逝的映象,立即又在把它們搗碎的船槳後面復現,宛若殘陽玫瑰『色』和綠『色』的倒映。這時,在我孤獨的思想中,名字很快就佔據了面孔的地位。可是現有,我經常看見她,在她居室的視窗,在院子裡,在街上;即使我不能將蓋爾芒特這個名字和她合為一體,想象不出她就是德…蓋爾芒特夫人,但至少我可以怪我的思想沒有能力,不能把我要求它做的事情做到底。但是她,我的鄰居,似乎也和我犯了同樣的錯誤。更有甚者,她做了錯事還若無其事,不象我那樣忐忑不寧,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個錯誤。這樣,德…蓋爾芒特夫人穿著新穎別緻的衣裙,顯示出對時髦的追求,似乎她確信自己和別的女人沒有兩樣,渴望把自己打扮得優美雅緻,可是在這方面,任何一個女人都能同她平分秋『色』,甚至可以略勝她一籌。我曾看見她在街上,盯著一個穿戴入時的女演員瞧個不停,流『露』出羨慕的神情。早晨,在她步行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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