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會意,因為閣下就是個不忻不扣的狂上!”
“這倒是。若論狂、誰能比我狂!”蔡五又來一次受之不諱、當“仁”不讓,“連你梁四也得站到一邊去。”
“這是實情,我不是狂士,你是。”那語音毫不在乎地道,“我只是狷者,我一向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頓了頓,又似輕輕吐出毛垢似的東西,然後再說下去,“不過,盂子有一句話,你反對得十分合理。”
蔡五問:“什麼話?”
“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者也,’我想,你一定不會同意。你是必取魚而舍熊掌。”
“對!”蔡五眼睛亮烏烏地笑道“我一向只喜歡魚,對雄掌毫無興趣。熊掌就讓了給你吧!”
“我則一向喜歡兼得。”語音口氣不小。
“兼得不得,反而兩者落空。”蔡五似是否告。
“我一向野心都不算小,”那語音道,“所以今天才來見你。”
“你來見我?”蔡五目光如黑白分明的雙鋒利刃,“那你又不現身相見?”
“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驪一兩聲,日長飛絮輕——”那語音漫聲長吟道,“如此豔陽,這般閒情,我既已來,豈可不見你!”
說著,假山裂開。
假山本來就是假的。
但再“假”的假山,也不致於假得是紙糊的。
可是這座“假山”真的是紙粘成的。
粘得倒似真的一樣。
“紙山”一旦裂開,人便現了出來。
這個人匿伏在假山裡、可是看他的樣子,像睡在床上一般舒坦自適,笑嘻嘻地跨進院子來。
這人當然就是梁四。
“梁四風流蔡五狂。”
——蔡五人在這裡,梁四還會遠嗎?
方恨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上“五澤盟”的蔡五,而且還遇上“南天王”
的梁四,並且都在同一時間裡!
他剛才聽蔡五談論的時候提到“梁四”這名字的時候,他就整個人怔住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兒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怎麼南北二號悍將都出現在這樣一座妓院裡?!
方恨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趕上趟渾水了。
不過他卻沒有離去之意。
他當然有自己的原因:一,他捨不得離開明珠:二,他好奇,想看看發生什麼事;三,就算他想走,也未必一定離開得了,他剛才已嘗試過了:人雖難以把他留住,但這空晃晃的奇陣卻使他想不留下來都不可以。
是以他向梁四說:“是你?佩服、慚愧。”
他初見梁四,不說“久仰”,而說“佩服”、“慚愧”、加梁四也不免有小詫。
“佩服?你佩服我什麼?”通常人對初見面的應酬話,只隨便敷衍便算過去了,梁四卻認真地問個清楚,“慚愧?你有什麼好慚愧的!”
方恨少道:“我佩服的是你一直都在庭院之中,我卻沒有發現,你造的假山,簡直要比真的假山還真,不由得我不佩服。”他說的是衷心話。
他衷心讚美。
——一個人能夠看到別人的長處,然後衷心誠意地讚美,本身就已是一種美德了。
——更何況方恨少自身仍在險境。
梁四聽了卻很凝重:“你是說:比假山還似重?”
方恨少奇道:“是呀!”
梁四又再重複問了一回:“你認為:我造的假山比真的還像?”
方恨少更奇:“那又有什麼不對?”
“你沒有不對,而是我做得不夠好,”梁四道:“仿冒的目的是以假亂真、惟妙惟肖.所以只能假得像一般就夠了,不能比真的還真——比真的更像真的時候,就是假過頭了,火侯還不夠。這就像煮飯一樣,不能太生,不能過熟。也像說謊一般,太過誇張,就給人聽出是吹牛。”
“看來,我仍得要加點功夫才行,”梁四又問:“慚愧呢?為什麼說慚愧?”
“你剛才現身的時候,不是念聞幾句詞嗎?什麼‘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驪一兩聲,日長飛絮輕——’我分明念過,可是卻忘了是誰寫的詞。”
梁四溫和地笑了:“這是首《破陣子》,”
方恨少在苦思道:“《破陣子》?——《破陣子》——我快想起來了——”
梁四提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