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噓——嗚!”路上傳來一聲怪異的哨聲。大象聞聲連退了三步,一個下級軍官打扮的漢子衝過來,把大象喝到一邊,又迅速跪在了耿精忠前,心驚膽戰:“王爺饒命。是在下看管不周,驚了各位大人的駕。只是這頭大象從天竺運來只十餘日,確實未能訓練得當。望大人責罰。”
耿精忠拍了怕他肩膀,半晌後道:“此象險些要了我弟妹性命,給我殺了。至於你,能十餘日就把一頭天竺大象訓練成這個樣子,也算有些本事。此事只是個意外,好在沒有大的傷亡,你不必自責,提拔為副參領吧。”
林芷彤剛才還面如土色,覺得自己小命八成休了,湧起一股莫名的荒誕感,感覺自己剎那間不存在了。現在七竅歸位,又迅速活泛起來,一躍而起道:“對,打死這頭笨象!”
那軍官本以為闖禍,結果升了官,大為高興,跪在側福晉前道了一聲:“喳!”笑嘻嘻地走進大象邊,輕輕撫摸著大象,跟大象講著情話,大象揚著頭蹭著軍官,就在大象抬頭的一剎那,軍官把一根很細的銅針插入大象脖子裡,大象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癱倒在地上,就像一座山塌了。林芷彤又是惶恐,又是高興,又是迷茫。她對這軍官道:“你功夫這麼高?大象這麼容易就死了?我又覺得這大象也不該死的,是我先打它的。”
那軍官跪下道:“卑職功夫低微,只是熟悉大象弱點。萬事萬物都有弱點,即使看起來再強大的野獸,猝不及防下傷了要害,也是必死無疑。我日夜和象群一起,知道大象抬頭吸氣時會有一刻骨肉間存在縫隙,而血脈流動也聚集在那個點上。只要知道這一刻,大象又對你沒有戒心,一根針就夠了。至於該不該死,驚了側福晉已是必死了。連在下不死,都全賴靖南王和側福晉的大度。”
耿聚忠衝上前去,摟過了林芷彤,眼裡泛起了淚水,道:“差點想跟你去了。”
眾人看得面面相覷,早聽說這耿太師是個不拘禮法的情種,沒想到竟能光天化日做出這等行為來。當下也有幾個官員忍不住搖頭哂笑。
林芷彤看了看耿聚忠的擔憂的面龐,半時開懷半是感動,這公子倒是心裡真有我的。
範承謨走上前去:“林福晉貌美似花,又膽識過人。真是我福建鄉梓之光,這美人漳州名不虛傳啊。林福晉遠去京城,家裡只管放心,我們閩地官員自會好生照料。”於是又一陣寒暄,柳枝都插滿了車身,馬車才緩緩開動。剛離開眾人視線,賴三公就把這群柳枝扔在地上。
耿聚忠端起葡萄酒,百感交集,大哥馴這麼多天竺象意欲何為?又想起剛才那個遭提拔的軍官,突然腦海電光一閃,明白了,這是一支象兵。頓時全身如墮入冰窖,不由地抱緊了林芷彤。
林芷彤端起葡萄酒,百感交集,剛才大象踩過來時,自己練武多年居然連抵抗都放棄了?又回想起剛才瀕死時強烈的恐懼和大象倒下的一瞬,突然腦海一閃,明白了,練不練武小命都這般脆弱。頓時全身如墮入冰窖,不由地抱緊了耿聚忠,道了一聲:“好冷。”
耿聚忠脫下袍子裹緊了芷彤。
林芷彤往車窗外望去,恰見一棵山茶樹開得荼蘼。低著頭有些莫名慚愧,迅速地把窗簾子放下。耿聚忠好奇,也往窗外望了一眼,又回頭看了眼低著頭的芷彤,悠悠地道:“我是過來人,緣來緣去本如天上白雲,較不得真。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那叫神話;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那才叫青春。”
林芷彤道:“若我犯錯,你會怪罪我嗎?”
耿聚忠道:“前塵往事,一律不究。一個男人,這點肚量還是有的。”
林芷彤趴在耿聚忠懷裡,到了快走出福建地界的山口上,突然傳來了壎聲,居然是“玉門疊柳”。林芷彤一震,她知道是閭丘丹逸的曲子,但還是沒有起來,終究隨著車遠去了。
快馬加鞭走了大半個月,才趕到杭州。然後從杭州上船,沿著大運河,連著開了十七日船,就回了北京城。兩人沿途幾乎沒有通知官員迎接,但地方知府不知怎麼的都明白了太師行蹤,每到一府地界,知府同下屬各縣縣令,皆裝作正在大運河檢查漁業或查辦水運,總之一定會“邂逅”到太師。自然也順便送些土產。耿聚忠見禮物太大就推辭掉,禮小的就收了,一路清評不斷。饒是如此,船才到兗州,就已經塞滿了禮品。
林芷彤隨意挑著首飾道:“沒想到你也是個貪官。”
耿聚忠道:“這還叫貪官?這叫清廉。若連這點人情都不收的話,以後在朝廷就混不下去了。”
林芷彤道:“你們當官的銀子真多,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