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頭兒對此情景沒說什麼,反倒是站在他身邊的人忍不住了,正要喝罵。
“吵什麼,等了這許多天,這會兒就等不了嗎?”紀鶴不耐煩地打斷他,自顧去弄了木盆打水洗漱。
那人被噎住,臉色一時間變得十分難看,就想下令讓人放箭,但教官頭兒卻先他一步開口:“少主請便,我等在此相候就是。”
紀十哼了一聲,洗了臉,又將頭髮梳了,跟子萬還有小黑狗分食了那罐魚粥,這才將小狗往恨不得將自己縮得沒人能看到的船家面前一推。
“給我把它照顧好了,過些日子我還要來接它,到時要是瘦了不精神了,我可不應。”
“是,是小的一定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船家抱住小狗,那副小心而緊張的樣子,就只差沒將它供起來了。
紀十懶得告訴他就算他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小狗吃,它也變不白,目光落向子萬,“你若想走,沒人攔得住。”
子萬灑然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走吧。我可不想變成刺蝟。”
紀十垂下眼不再說話,但是袖子一動,已將小金扔到了他身上,“幫我照顧好它,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子萬摸了摸不像以往那樣親近自己的小金,嗤地一聲笑了,低語:“你現在還沒做鬼,也不見得就放過我了。”
紀十嘴裡微苦,臉色神色不變,淡淡道:“那是以前。”現在怎麼樣,她可沒興趣一次又一次地重申,信或不信,那都是他的事,留或不留,也都是他的事。她或許會感念,但絕不會再動心。
子萬看到她眉角間的冷意,也猜到了她未盡的話意,心臟彷彿被針紮了一下,他低低笑了兩聲,笑中有著旁人不明白的無奈。
說話間,教官頭兒所在的那艘大船駛近,放下軟梯。
子萬看了眼,沒等紀十走過去,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足踏繩梯,幾個起落便落在了大船上。紀十皺了下眉,卻沒說什麼。
甲板上有那中年教官頭兒,還有幾個紀十曾經見過的一些頭領人物,而在船舷邊,則站著一圈持弩弓戴著面具的暗廠人。
“兩位請!”教官頭兒並沒迎上來,而是指了指甲板正中的一張方桌,兩張椅,示意兩人過去坐下。
“怎麼只有兩張椅子?我們坐,卻讓諸位站著,這怎好意思?”子萬拉著紀十,沒有動,笑吟吟地道。
教官頭兒卻一揮手,立即有人搬上几案椅凳,只是離那張桌子遠遠地放著。或者可以說,由始至終,這些人都不加掩飾地跟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公子擅使巫蠱秘術,我等不得不防,還望恕罪。”教官頭兒倒是始終客客氣氣的,不像其他人,看他們的眼神或多或少帶著一種看階下囚的輕蔑卻又防備意味。
“好說,好說。”子萬一笑,當下不再客氣,拽著紀十走過去,大馬金刀地坐下,彷彿在自己家中一般。
【第四十章 (2)】
就在紀十子萬坐上天徹莊的船,迎向兇險難料的未知時,一輛馬車正從蔚城北門緩慢平穩地駛入,後面跟著幾匹高頭大馬,馬上除了一個戴著鬼臉面具打扮妖豔的光頭小尼姑特別吸引人目光外,其餘皆是黑色勁裝的大漢。
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下,車簾掀開,下來一位青衣玉秀的少年,少年回身看向車內,眸色幽黑柔和,有著與面貌不相符合的沉靜深邃。
隨後,彎腰而出的是名杏黃衫子水紅裙容貌秀美的女子,女子剛要伸腳下車,少年已先一步將她抱了下來。
“我已經好了。”女子臉一紅,輕聲嗔道。
少年只是微笑,沒有說話,只是手仍然不著痕跡地輕輕護在她腰跡。客棧人來人往,女子不好再說,心中卻極甜蜜。
此二人正是梅六和十一郎。在十一郎拿回重生之後,劍厚南便為梅六將腰間碎骨重新對合,因骨渣有許多已被筋肉包裹,需要一一挑出再拼接在一起,只此便耗了數日之功。好在只麻煩這一次,之後只需要等其自行癒合便行了,有了重生,連換藥都不用。但是為了不讓重新拼湊好的骨頭錯開,最初十來天,梅六都只能保持同一個姿勢,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幸虧重生效果神奇,只一月不到,她便能自己撐著慢慢坐起來了。那時她便再躺不住,堅持要回中原。
因為比預計的出發時間早,不需要趕時間,所以路上只求穩不求快,倒是比去的時候花的時間還多了數天,梅六這傷算是在路上慢慢養好的。現在走路什麼的都不是問題,至於動武麼,有十一郎看著,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