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直和羅青留戀草原,便沒一同回來,倒是恨十二來了。恨十二當然不是熱情友愛地主動請纓護送,她只是受命而行。巫鏡十一說讓她去看紀十,於是龍一便將這當成了任務派給她。恨十二說,沒求助就是不想旁人插手,但是她還是來了,順便帶了幾個戰閣的高手。
一行人在客棧安頓下來,梅六這才在十一郎的陪伴下去傳送訊息給她的布莊。至於恨十二和那幾個戰閣人,自然不需要時時陪同,那樣也未免太打眼了。
“如果紀小十在的話,就讓她來客棧。”在他們走之前,恨十二隨意地說了句。其實無論按年齡還是按排行,她都比紀十小,不過這些東西是從來不被她放在眼裡的。在她看來,就紀十那張臉,加個小字再貼切不過。
梅六也正好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和紀十之間有了問題,見她不去,自然樂意,答應得也很爽快。
走在大街上,梅六和十一郎不約而同想起去年兩人同來此地時的事,酒樓中自命風流的羅子矜,官宅後院夜彈三絃的羅剎夫人,以及接下來如附骨之蛆的追殺恍恍然都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想起那時你傻乎乎的樣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其實也挺可愛”梅六剛笑著說了這麼一句,不知想起什麼,臉突然就紅了,轉過頭假裝去看路邊的小攤。
十一郎也覺得有些尷尬。他可沒忘記當時每到正午的時候,自己便要逮著梅六行那事,連繩子都綁不住。真不明白那奚言家煉的什麼蠱,他那時明明舊創復發,經脈損傷嚴重,那蠱入體後,竟能讓他傷勢一夕間盡愈。雖沒有後來那帝王蠱逆天,但也足夠讓人趨之若鶩的了,當然,前提是需要排除那詭異的副作用。
“若非你當初不棄不捨,也許我如今仍是那個樣子。”他輕聲道。
梅六臉上紅暈更深,哼了一聲,兀自嘴硬:“你以為我是捨不得啊,那是沒辦法,我走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怎麼甩都甩不掉,氣死人了。”
她說的當然也是實情,當時兩人身上被下了雌雄蠱,除非解蠱,否則便是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分開。這事她或許不知道,但是曾為帝皇蠱的十一郎卻是一清而楚。但是十一郎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梅六下意識地掙了一下,沒掙脫,便由著他了。
“你身上那蠱真的已經完全去掉了麼?”過了一會兒,她才遲疑地問。哪怕這一段時日他已經恢復成越者渡初見時的樣子,她心中仍有些不安。
十一郎嗯了聲,並沒多說。其實連他自己都有些糊塗,他只記得在龍天山那個火口中遭遇到兩頭火焰異獸攻擊時,心臟處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之後就失去了意識,醒來時便發現那一股一直控制著他的意識竟已消失不在。後來經他反覆推敲,應該是蠱性懼火,在那樣的高溫下被烤融,而其體內的巨大能量爆發出來,不僅護住了他的身體,還有一部分融入了他的經脈當中,這才能夠解釋為什麼他不僅沒被燒傷,反而被鍛鍊了身體經脈,內力較之前更加渾厚。
梅六看向他,見他唇角帶著淡淡的笑,並在察覺到她注視的第一時間迎上了她的目光,那雙如清潭般的眸子裡是滿滿的包容與溫柔,還有淡淡的詢問。她回以一笑,搖了搖頭,示意沒事,掩下了心裡的不自在。
自從他採月色蘭回來以後,便恢復了被種蠱前的樣子,對她也極好,然而她卻總覺得兩人間的關係變得有些彆扭,既不像情侶,又不像朋友,明明比誰都親近,卻總像是隔著層紗,讓人摸不著,看不透。
他許是並不喜歡她,卻要因為過去的那段經歷而不得不接受她吧。她不止一次地猜測,卻又沒勇氣去捅破那層膜,坦坦蕩蕩地告訴他,如果不喜歡,就不要勉強。
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說得容易,可是她很喜歡他,哪怕無數次告訴自己該放棄了,卻每每在他表現出一點點溫柔時,再次淪落。看著他微笑的臉,溫柔的眼,她覺得就算自己拼盡力氣也沒辦法鬆開手。
所以,就這樣吧。她在心中輕嘆,回握住十一郎的手,收緊。
【第四十章 (3)】
客棧離布莊並不遠,兩人沒用多久便走到了。梅六抬頭看向布莊暗金色的匾額,想到紀十讓人傳話說這裡相見,心裡就不由一緊。
真的就要見到那個小丫頭了嗎?她停住步伐,心裡隱隱有些緊張,卻又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下意識地,她伸手到懷裡摸了摸那個已破舊不堪的小荷包,覺得稍好了點,這才提起勇氣踏上布莊門口的臺階。
自那日奚言少華和“小湯圓”